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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2月1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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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12-18] 美國退出「反導」條約 全球軍備競賽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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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的導彈防禦系統

 美國總統布什十二月十二日發表講話,正式宣布美國退出美俄一九七二年達成的《反彈道導彈條約》(簡稱ABM)。這一決定引起了軒然大波。在目前阿富汗局勢尚未完全明朗化的情況下,美國的這一決定,無疑又給國際關係帶來了新的變數和不穩定因素。布什不顧國際社會的反對,單方面宣布退出反導條約,究竟會給國際關係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會不會導致新一輪的軍備競賽?國際格局又將有什麼變動?

 為此,記者訪問了復旦大學的朱明權教授。朱明權教授是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系系主任、美國研究中心副主任,專門研究國際軍備,是這一領域的專家。

本報駐滬記者 顧佳

 記者:一九七二年《反彈道導彈條約》曾有說明,反導條約無限期有效。這次美國單方面宣布退出,您是否覺得突然?

 朱明權教授:今年五月一日,布什在美國國防大學發表演講時就表示,美國要突破一九七二年《反彈道導彈條約》。這次演講被普遍認為是美國將要在導彈防禦系統上採取實質性的措施。另外,《反導條約》中也有明文規定,如果一方有意退出反導條約,只需在六個月之前通知另一方,讓對方可以有時間採取相應的措施。另外,退出與否也是一國的主權問題。並不存在另外一方同意與否的問題。

中俄反對聲音遜預期

 記者:這次美國提出單方面退出反導條約,俄國和中國最高層方面的反對似乎不如預期的強硬。是不是中國、俄國和美國達成了某種妥協和默契?

 朱:美國與俄國達成了一定妥協是有可能的。按常理俄國是應該有相應反應的,但普京對此只認為是個「錯誤」,並表示「不會使俄美兩國關係水平下降」。

 但就中國而言,目前反應平和,或者可以說是考慮以中美關係大局為重。因為從法律來講美國有這個權利退出。我們無法也不可能以一種激烈的對抗態度來反對美國。要是這樣,只會導致損害中美關係大局。

 記者:到目前為止,美國對導彈防禦系統共進行了五次試驗。其中兩次失敗,三次成功。那麼,美國的導彈防禦系統究竟已經發展到了什麼程度?

 朱:導彈防禦系統的關鍵在於攔截導彈識別、跟蹤和摧毀對方來犯導彈的能力。目前,美國的導彈防禦系統離部署還有一段距離。現在美國對於到底要選擇哪種體系來部署還沒有確定。據稱,到二○○五年,美國將具有三種「緊急能力」(EMERGENCY CAPABILITY)。地基的中途攔截導彈、海基的攔截導彈和空載雷達系統(ABL SYSTEM)。所以估計真正的部署要到二○○五年後,現在主要還處於試驗階段。

動搖「軍備控制」基石

 記者:美國宣布退出反導條約,為什麼會造成來自各國政府和民眾的擔憂和反對呢?

 朱:一九七二年的ABM條約是美蘇之間的一個雙邊協議,是構成美蘇之間核關係的一個基礎。此後,美蘇之間以及美國與世界上其他國家簽訂的單邊和多邊的軍備控制協議,都與ABM條約有一定的聯繫,甚至是以此為基礎。目前大概有三十多個軍備控制條約與ABM有關。現在這個基石發生了動搖,就肯定會對軍備控制的其它領域產生不利的影響,產生連鎖反應。

 美國退出反導條約,也對公眾和他國政府產生心理上的衝擊。美俄之間的戰略關係原來是建立在相互確保毀滅的基礎上。而且大家也認為美俄兩國領導人也是理性的,不會願意使自己國家冒著毀滅的危險去同另外一個核大國發生一場核戰爭。但現在美國退出ABM,客觀上使公眾、媒體和國家政府,對一種穩定的美俄戰略關係失去信心。人們感到一種不確定性。

 記者:美國一意孤行退出ABM,著手建立導彈防禦體系,對美國、對國際關係將會產生什麼新的影響呢?

 朱:這導致世界各國對美國遵守國際協議、國際承諾的嚴肅性有了懷疑。在簽署許多軍備協議的時候,美國起了領頭的作用。但問題在於,有些條約美國簽署了,隨後又拒絕批准,比如一九七九年SALTⅡ(《第二階段限制戰略武器條約》),然後是一九九五年簽署了CTBT(《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但又遭美國參議院拒絕批准。現在,美國也退出ABM,儘管從法律上說美國有權利這麼做,但從政治上講,削弱了各國對美國的信任。所以,一方面,美國要積極推行一個在國際上建立一個軍備控制機制,另一方面,又帶頭破壞自己的承諾。從道義上來說,也破壞了自己的形象。

不利建立新「安全關係」

 從這個角度來看,會削弱整個國際社會在軍備控制方面所作的努力,包括在防止核擴散方面所做的努力。比方說,美國拒絕批准CTBT條約,那麼美國就不可能有力的制止印巴核試驗。同樣,美國現在退出了ABM條約,也就很難讓其他國家非常認真、非常嚴格的執行NPT條約(《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因為有些國家會因美國此舉而受到鼓勵。

 退出反導條約是美國單邊主義的表現。這實際上是美國至上主義的一個反映。就是說忽視國際合作,無視其他國家的感情和願望,一意孤行。從這點來看,將不利於整個國際社會的合作和建立新的安全關係,建立在互信、相互合作的基礎上的國家間關係。

 所以,美國的這次行動,問題的重要性並不在事件本身,而是在於它可能產生的一系列負面影響。

俄建議修例挽留美國

 據十七日出版的英國《金融時報》報道,俄羅斯總統普京日前在克里姆林宮接受該報採訪時表示,俄羅斯正準備修改美蘇一九七二年達成的《反彈道導彈條約》的某些內容,以避免出現美國單方面退出該條約的局面。

 普京在接受採訪時說:「俄羅斯已要求美國告知俄羅斯,反導條約中阻止美國發展導彈防禦系統的具體限制因素是什麼,並已經充分準備就此與美國展開討論,但是俄羅斯尚未得到具體通報。」他強調俄羅斯將採取非常平靜、建設性的方式來應對美國的舉動。

 俄羅斯的一些官員則對美國退出《反導條約》後的形勢感到擔憂。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安全顧問謝爾蓋耶夫說:「美國退出《反導條約》帶來的法律真空非常危險。雙方必須用六個月的時間來構築一個新的戰略框架來代替《反導條約》。」

 另一方面,美國國務卿科林•鮑威爾十六日表示,美國宣布退出美蘇一九七二年簽訂的《反彈道導彈條約》不會使美中關係陷入危機。

 綜合外電報道,鮑威爾在接受《福克斯星期日新聞》採訪時說,為了加強與普京總統的關係,布什總統已經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因此退出《反導條約》對美俄關係的影響不是很大。

全球裁軍努力泡湯

 據俄羅斯媒體報道,俄軍總參謀長阿納托利•克瓦什寧大將當天在俄羅斯尚未接到美國退出一九七二年反導條約的正式通報之前就發表聲明,指出:美國單方面退約「必將導致一系列國家放手展開新一輪的軍備競賽」。

 他所謂的「一系列國家」,首先指的當然是美國,其次還有俄羅斯。這很容易理解。因為美國退約的目的就是為了擺脫條約的限制,放手發展其國家導彈防禦系統(NMD)。而國家導彈防禦系統本身就是一種軍備,況且是一種龐大的、高科技的軍備。既然美國放手發展其軍備,俄羅斯就不會在一旁觀望,無所事事。

 除美俄兩個國家外,在克瓦什寧看來,他所謂的「一系列國家」至少還包括印度、巴基斯坦、伊朗、以色列等等國家。所以,美國退約可能引發的新一輪的軍備競賽幾乎是帶有「全球性」的,其規模是近三十年來所沒有過的。

 俄軍這位總參謀長強調指出:按理說,「即便是有必要毀掉現有的條約,首先也應該簽訂一個新的條約來彌補即將出現的真空。」在他看來,這才是一種負責任的做法。

 與此同時,克瓦什寧還指出:美國單方面退出反導條約,必將對致力於國際戰略穩定的努力造成嚴重的打擊。用他的話來說,「這必將改變國際軍事政治形勢,並將給全球的戰略穩定造成消極影響」。

 俄羅斯軍事科學院院士弗拉基米爾•彼得羅夫斯基認為:美國退出一九七二年反導條約,將給建立國際戰略穩定新的架構造成極大的困難。他在接受俄通社—塔斯社的採訪時說:「把基石從現有的戰略穩定架構中抽掉,卻沒有填充任何替代品,這絕不能說是合理的。」

 彼得羅夫斯基院士還說:「在美國國務卿鮑威爾訪問莫斯科期間,俄美雙方曾經商定了下一步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協定的主要參數。會談之初,雙方還商量過要把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同解決反導防禦問題捆綁在一起討論。因此,美國恰恰要在現在就退出一九七二年那個反導條約,這是很難讓人理解的。」

 這位院士指出:「從邏輯上說,原來的情況是:一旦俄美兩國大幅度地削減進攻性的戰略武器(削減三分之二),其它核武器擁有國就會跟著加入這一過程。可現在看來,其它國家能否加入裁軍的努力,已經很成問題了。」這位院士還強調:「不考慮第三國的意見就退出反導條約,將不利於進一步的裁軍。」   趙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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