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12-24] 阿戰結束誰是贏家?
文：英國《泰晤士報》JD迪奧萬尼
托拉波拉或已落到反塔部落戰士手中，但那裏卻沒有發現本•拉登的蹤影。
部落戰士將屍體用藍綠色的卡車運下山，他們的手指和腳趾被凍傷。在托拉波拉山，他們與最後的「基地」戰士混在一起。而其餘的「基地」組織戰士或已通過白雪皚皚的山間小道逃往巴基斯坦，或已向東部的反塔部落戰士投降。
大部分「基地」戰士潛逃
從屍體來看，死者可能遭到美軍炸彈的轟炸，在阿富汗，反塔戰士最後的戰鬥看似已經結束。但果真是這樣嗎？三天之前，部落指揮官宣稱，他們的人在這一地區將拉登的殘餘武裝擊敗。再早以前，他們將俘獲的「基地」組織戰士帶到記者的鏡頭前，他們推搡著那些打著赤腳、衣衫襤褸、受盡侮辱的「基地」戰士，以示托拉波拉山的「基地」武裝已被消滅。
控制托拉波拉地區的三名部落武裝指揮官宣稱，在他們的控制區內，已不存在「基地」武裝。大約二百名「基地」戰士被打死，但可能有五百至一千五百，或許還有更多，甚至可能包括拉登在內的「基地」戰士，已逃進托拉波拉遠處的森林，並從那裏潛入巴基斯坦。儘管邊境上有巴基斯坦部隊巡邏，美軍不斷轟炸邊境通道，但阿巴邊境不可能被全部封鎖，本•拉登依然逍遙法外。
托拉波拉戰役是阿富汗反恐戰爭的最後一役，美英特種部隊在戰鬥機和部落武裝的支援下，在兩條峽谷中搜尋殘餘的「基地」戰士。這是一場動用了美國高科技戰鬥機和阿富汗部落武裝最原始戰術的戰役。戰役一部分由華盛頓指揮，一部分由部落指揮官發號施令，因為他們更加熟悉托拉波拉山上的峽谷、小徑、山巒以及阿富汗人用來抗擊前蘇聯入侵時修築的洞穴工程。
美軍向瓦澤爾谷和阿加姆谷丟下「穿岩炸彈」和「激光制導炸彈」，同時，來自南部賈拉拉巴德及東部的部落戰士向兩條山谷發起猛烈進攻。轟炸首先集中在瓦澤爾谷北部，那裏有幾個「基地」組織的大型碉堡。
「基地」戰士的藏身地點被美軍無休止地轟炸，隨著時間推移，「基地」戰士的抵抗變得越來越頑強，而美軍的轟炸也越來越猛烈，甚至動用了「穿岩炸彈」（Bunker-busters）來摧毀「基地」戰士藏身的山洞，以及一萬五千磅重、爆炸威力波及方圓六百碼的「殺傷炸彈」（daisy-cutters）。亦有美軍扔下的集束炸彈沒有爆炸。
戰役由北向南延伸，擴展到一處布滿洞穴與隧道的地方。與此同時，部署在邊境地區的巴基斯坦部隊高度戒備，以防「基地」戰士從瓦澤爾谷南部通過。在最後幾天，「基地」戰士被逼進靠近阿加姆山谷的一個角落裏。
戰士們出於不同目的參加這場戰役，部落戰士是為錢而戰，捉住拉登，意味著二千五百萬美元賞金，對美國士兵來說，是為「正義」和報復製造「九•一一」事件的兇手。
「設計」採訪記者被利用
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是，這場戰役如果缺少記者的閃光燈，就不會持續打下去。記者在這場戰役中起著奇怪的促進作用。從戰役的第一天起，部落戰士在「宣佈」地面進攻時，便召集記者們站在山頂俯瞰山谷，為讓電視台拍到戰爭畫面，甚至讓坦克開炮（表演）。從那以後，無論是前線、停火還是投降，所有情節好像是事先「設計」好一樣，就像發生在美國百老匯，而不是阿富汗戰場上。
很顯然，所有的交易都是「基地」將領和部落指揮官通過無線電事先安排好的，許多部落指揮官依然效忠恐怖分子。在阿富汗，交戰雙方在戰場上每天接觸數次是很平常的事，多數情況下，金錢的誘惑力遠遠超過忠誠的吸引力。「我的絕大多數戰士每天晚上都會為拉登的健康祈禱」，一位部落指揮官說，「他們是穆斯林，『基地』成員也是穆斯林。如果美國人不給錢，沒有人會將槍口對準與自己一樣的穆斯林。」
戰役開始時，美軍轟炸不夠充分，部落戰士由於缺乏吸引力而進攻乏力。停火時間已到，但卻沒能奏效。十二月十一日下午，記者站在部落武裝的陣地山頭上，親耳聽到部落武裝將領查希爾用無線電與「基地」戰士對話宣佈停火，就在這個時候，「基地」戰士仍然開動機關槍朝他所在的陣地掃射。
假投降「基地」死士保主力
在包圍圈越來越收緊時，敵人變得更加瘋狂。一名反塔指揮官說，「基地」戰士們甚至將炸彈綑在自己身上。隨著戰事接近尾聲，他們開始被俘虜，有些人被捕時仍一手拿著手榴彈，另一手拿著蘇製輕機槍。
十二月十二日，「基地」戰士又玩弄假投降的伎倆，與最親近美國的反塔指揮官扎曼進行談判。「基地」戰士用無線電台提出願意下山投降，但實際上在拖延時間，使恐怖分子乘機逃走。這場假談判還造成三支攻打托拉波拉山區部落軍隊之間的不和。
這三支部隊都否認是為了美國的重賞而投入托拉波拉山區捉拿拉登的戰鬥，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可以清楚看出，他們在為金錢利益而戰。反塔指揮官扎希爾的父親，是該省省長卡迪爾。卡迪爾在被塔利班趕下台前，與鴉片交易關係密切。他領導的部隊在三支部落部隊中最弱，但擁有最多的武器。
另一支部隊的指揮官扎曼曾流亡法國和美國多年，他能說流利的英語和法語。據說，扎曼除了向手下士兵提供糧食和衣服外，還派給每名士兵一百美元。但有謠言說，扎曼與塔利班和「基地」組織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出於同情和利益關係，他盡可能讓「基地」分子安然逃走，這種做法與美國的政策背道而馳。
第三支部隊領導人阿里是前北方聯盟指揮官，他被視為最好的指揮官，他的部隊戰鬥力也是最強的，但他似乎被排斥在親美派的圈子外。在扎曼與「基地」組織假投降者進行談判後，阿里極為憤怒。他希望自己的部隊繼續進攻，不能讓對方的假投降計劃拖延時間。
現場看不到屍體惹猜疑
三支反塔部落部隊都在托拉波拉山區布置重兵，但他們在三周前美英士兵到達該地區後，才發起進攻行動。特種部隊分成小型的戰鬥單位，穿著當地人的長袍，手持M16步槍和手榴彈發射筒，並駕駛四驅車在山區駛上駛下，設法將殘餘的「基地」戰士趕出洞穴。在美軍轟炸的支援下，部落軍隊才小心翼翼地向該地區推進，佔領和搜索一些「基地」戰士放棄的洞穴，「基地」戰士則退守高地進行頑強的抵抗。
後來，部落部隊漸漸地取得一些小勝利。他們聲稱，美國的空襲可能已經炸死「基地」組織主腦人物扎瓦希里和該組織金融顧問阿里•穆罕默德。在證實扎瓦希爾的妻兒被炸死後，部落部隊擴大對「基地」組織陣地的進攻，並佔領一些位於低處的恐怖分子軍火庫洞穴。
當記者獲准進入托拉波拉山山谷時，他們艱難地步向洞穴，一路上小心地避免踏上陷阱。他們隨處可以看到戰場的恐怖景象：殘斷肢體上的靴子也被炸得飛脫，樹枝上掛著軍服的殘片，地上是吃了一半的罐頭食品。
但現場令人奇怪地看不到屍體。難道「基地」分子都被炸得粉碎，或已經逃走？如果他們已經逃走，他們可能循三條路線逃脫。一是經海伯爾關，順山路從霍吉亞尼鎮蜿蜒而下，到達與巴基斯坦接壤的圖爾哈姆；二是經阿玆洛鎮潛入巴基斯坦的帕拉齊納爾；最後是可能翻山越嶺逃入巴基斯坦。
部落部隊指揮官們說，恐怖分子的屍體已被炸散在戰地上，岩石上有死人的內臟和腸子。但記者們沒有獲准去察看這種場景。為了彌補記者的遺憾，指揮官們同意次日向記者展示戰俘。
然而，當記者最終看到被俘的「基地」戰士時，心理反而不那麼興奮。他們的容貌並不像惡魔。他們看來飢乏交困。這批曾堅守托拉波拉山的戰俘，除一人之外，都是年輕男子。他們遮掩住面孔，避開攝像機的鏡頭。遊示戰俘的場景令人感到噁心。
部落戰士得意地說，托拉波拉戰事已經結束，「基地」組織也已經完蛋。但時間將證明，這場戰爭顯然並未結束。各派的部落軍隊已經開始內哄。而且，托拉波拉山到處還有「基地」組織的零兵散勇。儘管每個人都宣稱這是一場勝利，但戰爭的結束仍留有餘患。所有的「基地」戰士屍體在哪裏？拉登又在哪裏？更令人費解的是，為什麼一名「基地」戰俘被押走時，竟然豎起兩指做出勝利的手勢？他的手勢令記者感到不寒而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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