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9-04] 香港中產階級政策 應由理想主義出發

■胡恩威

　香港的中產階級大約由四個組別構成，一是政府和相關公共機構之中層僱員，二是專業和教育界別，三是私人牟利公司的中層僱員，四是中小型企業。

　這些界別在九七因素和高地價政策之下，產生強大的變化。八九「六四」事件導致香港中產的移民潮，九七回歸的政治效應引發香港泡沫地產經濟。這兩個元素使香港中產階級存著和歐美日韓的中產階級不一樣的發展狀態。

　香港中產階級的知識分子基因慢慢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犬儒主義、享樂主義和逃避主義。通俗雜誌《壹週刊》的成功，正是滿足了香港中產這種意識形態。分析《壹週刊》，我們便會明白香港中產階級的性格和喜好。

　九七前的泡沫地產炒賣經濟也助長了香港中產反智的作風，大家都不是專心地做好自己的本行，時間都花在投機炒賣上，律師只會做樓宇買賣合約，建築師只會設計樣板樓。香港中產的創意都花在投機活動上，而不是提升和建立知識及專業的能力，所以香港大部分中產階級都是在金錢財產價值上是「中產」，但其意識形態和價值觀與西方的中產有點不一樣。和台灣、日本和其他地區的中產相比，香港的中產學歷可能很高，但視野及文化識見十分缺乏。香港七、八十年代的精英中產傳統跡近失傳，重量不重質的教育政策、低級趣味主導的傳媒政策、官僚主導的文藝政策助長了香港反智無知文化的成長。

　影星周星馳「無厘頭」文化大受香港中產歡迎，正好是一種犬儒主義和反智精神的寫照。知識經濟最大的敵人就是反智與無知，偏偏香港目前就是一個反智與無知主導的社會。香港的大學生產的不是知識分子，而是享樂至上的「現代紅衛兵」。

　香港中產現在最需要的是自我反省，要明白九七前的紙醉金迷日子投機遊戲已行不通，實質能力和知識才是決定因素，所以律師不能只做樓宇買賣合約，也要有自己的專長；建築師也要學會「設計」，建立自己的風格，不是一味跟風。政府公務員也要多了解香港以外所發生的新事物，不可閉門造車。

　香港中產要走出困局，首先要克服的是意識形態的轉型，多點好奇心，多讀書，讀哲學書，讀「閒書」，多認識國際上發生的新事物，多參與香港的政治討論，多負起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有知識分子才有知識社會，才有知識經濟，這是硬道理。知識分子需要時間空間培養，香港現在缺乏的就是培養「知識分子」的空間，社會太講實用實效，沒有空間思考和討論事情，沒有空間學習新生事物。

　香港政府可以做的有五個方面，第一是建立發展知識和創意為本的教育政策；第二是建立多元開放和具文化視野的傳媒政策，現在香港主流電視、電台都是反智的，無線電視台（電視廣播有限公司）就是典型的反智電視台；第三是推行既重視本土也重視國際的文化藝術政策，提升香港社會的文化素質和風氣，建立香港為中國文化本體的世界文化中心；第四是營造一個更有利中小企經營的經濟環境，高地價政策助長了大企業，令中小企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但大企和中小企不應是「零和」，政府政策是可以容許「雙贏」局面的；第五是重建一個穩定的地產市場，防止以前那種不合理的投機泡沫地產經濟出現。 （原載亞洲週刊，本版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