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1-10] 曾蔭培治警憑孫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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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警隊後，但願如劉海粟所送書畫所言「鵬程萬里」。（潘志南攝）

鄭　萍

　警務處長曾蔭培下月退休了。他喜歡看書、釣魚、弄孫為樂。優閒日子，理應期待已久，一哥卻不願面對。「由極度高壓工作，轉至毫無壓力環境，很難接受。」他聲言會繼續找事做，希望五、六年後才真正考慮退休。

早作準備　退下火線

　「我的思考能力，依然處於高峰狀態；我的年齡和體魄，仍可應付壓力。」五十七歲歸隱，對他言之過早。

　三十八年警務生涯，確實難以一朝放下。曾蔭培開始閱讀一些如何由順境過渡至逆境書籍，從中領悟「好境不常」道理。女兒更送他一本幽默小說，講述英國皇室成員被貶作平民後，怎樣適應生活。

　「英文有句諺語『Prepare for the Rainy Day』(未雨綢繆)，我們須懂得應付變化－deal with change，要與時並進，不可坐以待斃。」曾蔭培說。

　退下火線，原來早作準備。一切以平常心待之。

　書雖看得多，說到底，影響一生的是《孫子兵法》。他管理三萬四千人的警隊，就是向孫子取經。

　早知道一哥文武兼備，有儒將襟懷；訪問那天，證實了的確名不虛傳。他帶來了一大堆中外古今書籍；隨口背出書中名句；更預先寫下筆記，逐項解釋。貴為一哥，日理萬機，卻對非主流新聞的副刊《讀書版》訪問，做足功課。一哥誠懇和認真態度，令人感動。

政要軍領　研究孫子

　沉迷《孫子兵法》故事，始於一九九零年被派往世界著名的英國國防學院學習。班上八十位同學，半數來自英國海陸空不同部隊，另外四十位來自世界各地。甚至互相敵對國家，如土耳其和希臘、巴基斯坦和印度、以色列和中東國家等，均派出政要或將領，赴該學院深造。

　他們必修科目，就是孫子兵法。

　一哥拿出當年課本《The Art of War, SunTzy》(《孫子，打仗的藝術》)，介紹給記者看。他興奮地拍案叫絕，「真想不到啊！這些顯赫之士全要研究中國三千年前的統軍學問。我覺得驕傲極了。」

　一年後畢業，校長送給同學每人一本書《The Dictionary of War Quotations》(《戰爭語句字典》)，裡面都是孫子語錄。曾蔭培像茅塞頓開，從此孫子兵法書籍陪伴左右。

　他擁有線裝、卡通、絲綢印刷的《孫子兵法》。

　一哥懂得融會貫通，他借了孫子統兵之道，用來管理警隊。「自從擔任領導層職位後，我覺得，行動上出現的問題，通常不難解決；最傷腦筋的，是人事管理。」

視卒如子　用人之道

　《孫》兵勢第五卷；「凡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令一哥心領神會，解決疑難。「根據孫子兵法，無論兵卒三萬抑或三千，一樣統領；兵多不一定難領，最重要有健全制度。」一哥說，如今流行的管理策略，竟與孫子理論不謀而合。

　「每一管理人員手下最多六人；超過此數目，就分配下去，一層管一層。按此道理，無論多大的公司也不怕去管。」一哥解釋，這就是孫子所說的「分數是也」。

　兵數不怕多，兵心要拉攏。一哥引用《孫》文；「視卒如嬰兒、視卒如愛子」。「對待下屬，一定要愛護、教導、照顧；這是用人之道。孫子早有前瞻性，洞悉其中道理。」

　「我經常提醒自己，要迎合下屬訴求、加強內部溝通。」一哥說。

　孫子精句，數不盡。一哥引用《孫》作戰第二卷：「日費千金，久戰不利」，「故兵貴勝，不貴久」。「這真是警世名言、如雷貫耳。只要看看目前伊拉克局勢，不能不佩服孫子的先見之明。」一哥說。

　他回憶，國防學院老師也曾教導，戰爭一定要「速戰速決」，不能久留。「打完仗，收拾殘局最困難。」一哥笑說，他不會批評美國總統布什少讀《孫》書，但是，「速戰速決」是所有軍隊領導層都明白的道理。

　熟讀《孫》書多年，一哥領悟到「帶兵要勝仗，帶領警隊就要撲滅罪行」。他說，「我一直希望，打擊罪案之餘，又能提供市民良好服務，得到市民讚賞。」

軍令如山　推動改革

　三十多年警察生涯，一哥承認曾經遇到不少困難，包括他將警隊的執法文化，改變成服務文化。「每逢改革，都必定遇到阻礙。但我堅信孫子所說『軍令如山』這句真言。」一哥不怕反對聲音，決意改革。過程中，他取信於人，接受新思維，然後一起推動改革。

　「事實證明，警隊文化改變後，警察的專業化、對市民的禮貌服務，都得到市民認同。」一哥說。

　正如孫子所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哥懂得順應民心，獲市民支持。他引用《孫》文始計第一卷，講及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一哥解釋說：「天地即人和；道即與民眾結合，始得民眾信任。」

　一哥熟讀《孫》書，下月離開警隊若轉職其他機構，一書在握，放諸四海皆準，料必得心應手。

　與《孫》書結緣，亦不枉當年棄教鞭轉持警棍的決定，一哥理應無悔此生矣。

看書學烹鴨

　一哥掌管萬軍，外表威風凜凜；回到家裡，原來喜讀烹飪書。讀得此類書多，免不了穿起圍裙，和菲傭搶佔廚房，煮幾道菜顯身手；或者，指導菲傭如何調味，將烹飪書學以致用。

　「我最拿手煮海鮮。以前在國防學院讀書，經常下廚宴請各國同學。」扯開嚴肅話題、拋開《孫子兵法》，一哥也有「住家男人」溫情的一面。

　原來曾夫人不愛下廚，「她只會煲湯。」一哥說。怪不得造就了一哥一流烹飪技術。

　他當年宴請同學的食譜中，有一道燒烤鴨。「英國超級市場出售的是冰凍鴨，需要經過解凍、風乾，然後塗蜜糖、加五味粉、再放入焗爐燒……」一哥娓娓道來，不能不佩服他熟讀烹飪書。

　眾多食譜中，海鮮最易煮。「我喜歡速戰速決。對付一條三文魚，先起魚皮炸之，再斬尾，用慢火燜煮；魚肉用來生食……」可能他熟讀《孫子兵法》，連烹飪也融會貫通，速戰速決。

讀書啟示 學習逆境求存

　一哥重視和下屬溝通，經常往基層探訪同僚，製造機會與員工聯絡感情。「我邀請他們一起吃午飯；到我家開園遊會。」這種拉攏人心方法，原來學自美國通用電氣(GE)行政總裁杰克•韋爾奇(JackWelch)的管治手法。

　韋爾奇著作《Jack Welch and the GE Way》，一哥常翻閱細讀，令他認識到「成功的機構需要聚焦點；需要人情味。」

　該書引述一例子，韋爾奇派員工去演講，事後，不單寫信讚揚員工講得好，還寫信向他太太道歉，因為公司霸佔了丈夫陪伴她的時間，用來準備演講……。

　「他收買人心，做到無懈可擊。」一哥稱讚。

　他欣賞韋爾奇經營之道。例如，所收購的公司都是行內名列首一、二位。「排到第三位，與別人競爭得勝機會就不大。他總向大處著想。」一哥認為韋爾奇年紀雖老，腦筋並未退化。直到韋爾奇退休，公司還在賺大錢。

　不過，韋爾奇心狠手辣，手起刀落地裁減一半員工的風格，一哥則有所保留。

　退休在即，一哥閱讀三本書開解自己。第一本是近年熱門書《Who moved my cheese?》，「做人一定要懂得應付和接受改變，不能在碰到逆境時，手足無措。」他看完該書後，明白了與時並進的重要性。

　第二本是新加坡警務處長送的漫畫書《 Shadows of the Nearderthal》，「此書講述深山野人不接受外界事物，滿足眼前一切。他們深居簡出，受到威脅才出山，於是長期閉塞，阻礙發展。」一哥說，從這本簡單的無字天書，看到大道理。

　第三本是《Outlearning the Wolves》，「這是介紹羊與狼的故事。羊為了生存，努力學習，懂得了如何擊敗狼。」一哥說，該書薄薄一本，文字簡潔，道理卻深奧。

　知父莫若女，一哥女兒最近送了幽默小說《The Queen and I》給父親，希望他以廣闊胸襟迎接新生活。該書講述英國大選，當選的首相廢除帝制，將皇室一家貶作平民，將資產收歸國有。於是，女皇帶著一家大小搬到貧民區。

　結果在逆境下，女皇和安妮公主都很堅強，適應了環境；皇夫和查爾斯皇儲則無法面對。「文章很生動，連女皇愛犬也感覺大勢已去。」一哥說，生活是很現實的，無論人和狗都有從頂點跌至低處的機會。故事結局是一場夢，反皇室的候任首相落了選，但從「夢」中，一哥得到了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