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15] 風流人物．劉人懷 打入「牛棚」仍搞科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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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報珠三角新聞中心記者　吳建芳、黃寶儀

　他曾參加中國第一顆東方紅衛星的研製工作，他的科研文章雖歷經十多年的時間才得以發表，但仍處於世界領先水平。他任「華僑最高學府」——暨南大學校長後，把一所僑校變成名牌大學。

　劉人懷出生於書香門第，曾祖父是舉人，祖父是清末秀才，曾被派去日本留學。由於是歸僑的關係，他讀大學歷盡了波折。中學時，劉人懷是四川留蘇預備班學生，是重點培養的學生，後來由於中蘇關係惡化，他畢業時已經去不了蘇聯。本來要把他保送到成都電訊工程學院，但這個學校政治條件很高，由於歸僑身份，有海外關係而影響了保送。

進大學即參與人造衛星研製

　那時候劉人懷感覺很無奈，高考沒準備，當時又非常重視政治，最後去了蘭州大學數學系，一個比較偏僻的重點大學裡對政治要求不高的系，當時他的心靈受到很大打擊。

　蘭大對劉人懷很關心，他進入大學時又剛好是中國重視科學的時代。蘭州作為50年代中國的科學城，中央要發展火箭、衛星，1958年年底劉人懷有幸參與了中國第一顆人造衛星－－東方紅衛星的研製工作，一邊讀書一邊做衛星的實驗和理論研究。

　研究人造衛星，由於基礎知識不夠，兩年後學校擬派他到西北工業大學進修，但他的檔案到該校後又不予批准，原因還是因海外關係致使政審不合格，因此也不能繼續呆在衛星研究組了。

文革期間在牛棚冒險搞業務

　1963年他畢業後留校當老師，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在中國最著名的權威學術刊物《科學通報》上發表三篇優秀學術論文，引起學術界關注。三年後文化大革命開始，由於家庭出身，即使他18歲已加入共產黨，最後仍被戴上「反革命修正主義苗子」的高帽，關到牛棚。

　據他回憶，文革十年生活雖過得很糟，但還算有「運氣」，期間他把業務搞了起來。1964年他到工廠收集題目，收集到一個有關航空的好題目。

　60年代的時候，中國曾打下美國飛機，美機上的關鍵儀表測高計，我們當時不能製造，需要研製。這個題目很好，全中國沒人做，劉人懷很感興趣，但因學校不批准，他只好「偷偷」地做。

　1964年夏天拿的題目，到1968年終於把《波紋圓板的特徵關係式》課題做出來了，但由於中國當時學術刊物全部停刊，論文無法發表。

　劉人懷說，做的時候很辛苦，那時候都是手搖計算機，計算需花大量時間。文革中計算機房關起來不准用，他偷偷冒險搞，完全用對數表、算盤這種非常原始的方法，完成計數量非常龐大的工作，做出來了後感到非常高興，因這是中國的第一篇。

科研文章十年後發表仍第一

　1970年，中國最大石油化工機械廠——蘭州石油化工機械廠二分廠做了個大項目，造中國第一台生產航空煤油的設備，共生產了六台，結果不能用，於是找人來查毛病找到蘭州大學。

　當時蘭大只剩下劉人懷做相關的研究，所以就派了他去，到了蘭州石油化工機械廠裡，他和工人邊勞動邊做研究，三個月內就把難題攻克了，花了一萬多元就使六台產品復活。接著他又連續為工廠解決了幾個科技難題。學校對此很關心，要專門為他出專集，他於是想把得意之作——《波紋圓板的特徵關係式》放進去，但系裡不同意，說這是脫離實際的理論，不能出版。這一擱又是八年。

　1972年大學開始招生，恢復教學，中國開始有了科技刊物，第一本力學刊物恢復，數學刊物也恢復了，許多刊物到大學找人寫文章，蘭大就推薦劉人懷，他的文章很快在數學刊物的第一期創刊號發表了，給力學刊物寫的文章，卻因他的政治身份直到1978年在文化大革命後，中國力學界的權威學術刊物《力學學報》的創刊號上才刊登出來。

　從1964年收集題目開始做，到1968年完成，十多年，文章才得以發表，儘管這樣，他的文章仍是中國第一。

專業研究水平達頂級

　劉人懷的文章於1978年3月發表後，立刻引起重視。4月份的時候，他收到全國第一屆精密儀表元件會議上作特邀報告的邀請，在12月份上海的會議上，他作了一個多小時的報告，與會人員都認為他的文章達到國際水平，上海《文匯報》讚他是年輕學者趕超國際科技水平，他的名氣一下子就大了。

　後來他又寫了系列相關文章，與蘇、日、美3個國家有做相關研究的科學家比，他的工作做得更系統，也更深刻。

　1980年的時候，德國洪堡基金會－－世界最高的一個獎學金來中國要科學家去做科學研究。劉人懷一生都因為政治條件不好，所以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國學習，但鄧小平說要挑選科學家去。當時劉人懷已調任中國科技大學任教，中科大最後挑選了他，劉人懷成為了中科大第一個去洪堡的學者，也是經德國評選的中國首批去洪堡的八人之一。

　1980年以後，他不斷在世界權威刊物上發表文章，其板殼非線性研究被認為達到世界當代頂級水平。

重功利搞不好科研

　劉人懷認為，一個人如果想著功利，想賺錢是做不了科學研究的。他現在成為了院士，生活好了，但從他自己的角度，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結果。科學研究是推動人類發展的動力，科學技術發展得快，人類就發展得快，他覺得作為一個人，有條件從事科學研究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所以這種動力一直推動他搞科研。

　他在接受專訪時，不斷提到「運氣」不錯，儘管遭受很多打擊，論文被壓十幾年，但終於還是能發表並處於世界領先水平。不過在記者看來，就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任何時候都勤奮，不動搖，持之以恆，才是他做出成績的主要原因。儘管是一校之長，他盡量減少應酬，仍利用晚上、周末來搞科研。

視「服務暨大」為主業

　劉人懷認為，作為一個校長，跟科學家在科學領域作貢獻不同。在科學領域裡，人們可以自由馳騁，自由發揮自己的能力，也能有所收穫。但校長是管理者，其工作關係到幾萬人，所以他當成主要事業來做。

　父母一直教育他要成為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寬以待人，嚴以律己」，對事情他很嚴格，但對人則很善良，他對教職工特別關懷，住房子就讓他們住好，對他們的孩子從幼兒園到中學都安排好，讓老師們沒有後顧之憂。他認為校長其實是個服務員，自己就是要好好把服務工作搞好，為老師創造一個表演的天地。

　同時，校長還要為教職員提供一個好環境，做人要嚴格，環境要寬鬆。港澳生比較活躍，內地生基礎比較強，海內外學生在暨南校園裡可以取長補短。

　做校長就要創造一個人才成長的環境，讓學生思想活躍，培養他們創新，培養他們誠信，只有這樣才能培養出社會需要的人才。

劉人懷簡歷

　1940年7月20日　出生於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區新繁鎮。

　1958年－1963年　蘭州大學數學力學系本科畢業，曾任校學生會主席、第一屆校務委員會委員等職。

　1963年－1978年　蘭州大學數學力學系教研室助教。

　1979年－1980年　中國科技大學。

　1981年－1983年　西德魯爾大學結構工程研究所客座教授，西德洪堡研究會會員，魯爾大學中國科學家和留學生聯合會第一任主席。

　1986年－1991年　上海工業大學副校長兼經濟管理學院首任院長和預測諮詢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等職。

　1991年　任暨南大學副校長。

　1995年12月　任校長，兼任應用力學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等職。

　1996年－2000年　兼任校黨委書記。

　1999年11月　中國工程院機械與運載學部院士

　2000年9月　中國工程院工程管理學部首批院士

　他曾先後出版《板殼非線性力學研究》等4本學術著作，發表學術論文140餘篇，其中在國際學術刊物上用英文發表論文達50餘篇。

　畢業40年來，他一直從事力學專業教學工作，培育大批本科生外，還培養博士研究生20多人，碩士研究生30多人。擔任暨大校長後，提出「從嚴治校、從嚴治教、從嚴治學、從嚴治黨」辦學方針，致力於學校教學、科研、人事、財務等方面改革，帶動全校2萬餘名師生順利進入國家「211工程」重點大學行列。他當校長八年來，暨大的綜合實力大幅提升，從1998年中國網大排第87名躍居至2003年的第36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