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20] 鍾玲讀書悟生死 放大圖片
臺靜農先生手書的《夢天》，掛在書房正中，是鍾玲讀書所認同的精神。 洪永起 攝
走進浸會大學文學院院長鍾玲教授的辦公室，一推開門便被堆滿兩個書架的書所吸引。進了門右邊是一張精緻的茶几和幾張椅子，對著茶几的牆上掛著林文月老師的一幅畫。靠裏才是她辦公的地方，一張大書桌和舒適的大椅，可以想像到鍾玲每天挺直腰板工作的情形。
大椅背後的牆上，掛著著名作家、書法家臺靜農寫給她的一幅字，寫的是李賀的七言古詩《夢天》。
談起閱讀對自己人生最大的影響，鍾玲淺淺地笑著：「透過閱讀真的是令人眼界大開呀。」從小便喜歡閱讀的她，喜歡背唐詩宋詞，也喜歡看外國的翻譯小說。早在讀中學的時候，便已看了大量的翻譯小說，甚麼《弟兄們》、《戰爭與和平》、《傲慢與偏見》等等。
「那個時代不可能出國，可是透過閱讀，你多少會了解到美國人是怎麼生活，十八、十九世紀的英國人又是怎樣生活。」提起中學時代，鍾玲臉上露出微笑，告訴記者台大中文系教授方瑜當時是她的同班同學。「那時候我們常常在一起背詩、看書，然後誰看了一本好的翻譯小說，便會互相介紹給對方認識。」
兩人就這樣看了不少作品，可是閱讀不但教鍾玲知道了遠在大洋另一端的人民是如何生活，還同時豐富了她的想像力，尤其是在閱讀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時。
文字中想像大世界
「十五歲那年我初中畢業，暑假時在長輩家裏借了套《蜀山劍俠傳》，這部書真是大大地豐富了我的想像力。」鍾玲輕嘆著，首次接觸到一個自己不可知的世界，使她仿如打開窗外看見外面的世界，想像力也隨著還珠樓主的描寫而任意馳騁起來：「書裏整個都是仙的世界，描寫的是神仙洞府、仙俠。」
書中超現實的描寫吸引了不少讀者，對於鍾玲來說，這一種吸引甚至影響了她後來的發展：「這本書對我有兩個影響，一個是對中國傳統的神話產生了很大的興趣，第二就是令我的想像力豐富起來，而且那個想像力是超越生死的。」
「後來我寫小說也常常觸及死亡或死後的感覺。我想那大概就是因為這部書埋下了很強的因子，因為十五歲已經是吸收力很強的年紀了。」
不單是書籍的閱讀，即使是一幅文字，也可讀出許許多多的信息。臺靜農寫給她的那幅字，鍾玲珍重地掛在辦公室的牆上：「老兔寒蟾泣天色，雲樓半開壁斜白。玉輪軋露濕團光，鸞佩相逢桂香陌。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造意高雅，獨具特色。
「其實我覺得各種東西都很有魅力，就像和朋友交談，就像文字。」她遙指著臺靜農的字，雙手比劃著：「你看臺靜農老師的字，很耐看，每次看都覺得很美。可是你再讀，他寫的是李賀的詩，描繪一個神話世界，而這個世界便是透過文字，透過想像來擴充你的世界。我想，這就是閱讀的魅力。」
但是如何去領略這一種魅力呢？關於這點鍾玲自有其見解：「那就是書和讀者之間的契合，要有相應的感覺，覺得：哎呀，這本書所講的正是我思索的問題，或者是我的愛情煩惱能有一個抒發。在這個情況下，就會越讀越有興趣，可以讀到早上三點鐘也不睡。」
被窩裏讀《紅樓夢》
正因為這一種與書之間的契合，使鍾玲在中學時代第一次接觸《紅樓夢》時，便已深深打動：「這是我最喜愛的一本書，每一次看都被震撼了。這真的是頂尖的第一流的作家，他對人生的那種洞悉力，作品中的那種深度和廣度，真的是很犀利，不能不被震撼。」
於是，中學時期的鍾玲，與其他許多喜愛閱讀的少年有著同樣的經歷。說起往事，她以手掩口，卻掩不住聲音中的那一股興奮：「到了晚上，就躲在被窩裏，然後拿著一支手電筒，把整本《紅樓夢》讀完。但是不能點燈，怕被媽媽發現。」
後來看到一些前輩的作品，如白先勇、王文興等，寫作的念頭開始出現：「為甚麼他們能寫，我不能寫呢？這就是閱讀的啟發。有一種別人能做到，我也能做到的感覺。他們的寫是一個示範作用，也是一個挑戰。」
睡前讀書廿分鐘
回想起以前熬夜看書的日子，充滿了無限的回憶，如今的鍾玲，身為一院之長，既要擔任行政工作，又要做研究，還要兼顧寫作，忙得連上書店的時間也沒有。撇開做學問的時間不算，一天她只能擠出二十分鐘來看書：「每天睡覺前就會躺在床上看二十分鐘書。甚麼書都看，雜誌也好，朋友出的書也好。」
「現在看一些可以增長智慧的書。」她說，拿出一張早已預備好的紙，指著上面的書名給記者看：「現在看這本Jerome Groopman的《The Measure of Our Days》，書翻譯成中文，便是《時間等候區》。」時間等候區，等待的是死亡時刻的來臨，從精神層面探索疾病。
與鍾玲作品中常見的死亡題材相合，這一本書的作者是一名癌症專家，他在書中細細寫下，自己陪伴癌症末期病人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的經歷。
「有時候你看好的愛情小說也會感動，可是我覺得這些書不止是感動，而且可以幫助你學到很多東西，如人家是怎樣面對死亡，或者是人家是怎樣去幫助別人面對死亡，可以學到面對的勇氣。」鍾玲沉吟，看書不單是消遣，還要學習。
「如果愛看書的話，就不能停留在看一些很膚淺的書，而是要把自己推向尋找好書的層次，然後學東西，變成一個比較成熟深刻的人，這樣就會讀書讀得很快樂。」鍾玲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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