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16] 亦有可聞：借書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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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 建

　我出生在一個愛看書的家庭。雖然父母兩個人加起來一共才讀了八年書，連初中都沒有畢業，但卻都喜歡看書。老爸年輕時還是個文學青年，喜歡買書的。家中至今還有當年復社版的《西行漫記》，以及曾有石印版的《吶喊》，首版的《死魂靈》等等（後來大多都被我和兄姐們交換「失蹤」了）。

加強預算只借不買

　可惜後來家中食指大增，加之老爸又做了財務科長，自然更要職業性地加強預算管理，買書的花銷就別想了。他老人家就在廠圖書館借書，在區圖書館借書，在街道圖書館借書，借回來看得高興，就拉著我們開講，說此書故事如何如何。這樣的環境下自然形成我們「書第一要借，盡可能不買」的傳統家風。

　中學時代開始了自己借書的歷程。當時所有的圖書館都是封閉的，只好私下串聯交換借書。一本書到手時間有限，囫圇吞棗一讀，立刻轉給下一輪。一本《海底兩萬里》，限時三個小時；一本從印刷廠偷出來的清樣《你到底要什麼》，限時半天。不認識的字，看不懂的句子、典故，管它那麼多，跳過去就是。而且所有的圖書幾乎都是「毒草」，所以這還是地下工作，要十分小心進行。

修房子也可「揩油」

　中學畢業當了修房子的木匠，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向要修房子的居民借書。尤其是我所在的那個工程隊幾乎一直是在上海文化街的山陰路附近轉，可以借到不少書。有的時候就坐在居民家中看書。記得《金銀島》就是這樣一看放不下，一個下午讀完的。

　這樣借書當然不可能有什麼讀書的計劃，今天借到的是一本日本的《航空機年鑒》，明天借的是《白痴》，就是這樣亂借亂看，形成一個看書雜和不求甚解、只管大概的習慣。

一本圖書卡兩年用完

　有了參加高考上大學的機會，進了大學，終於有了大圖書館可以利用。真正的借書黃金時代到了。記得師範每月的伙食費是十七元五角，吃飯要十五元，來回交通費用外幾乎沒有任何剩餘，而自從工作起，向家裡要錢是想都不要想的（每月工資還要上交一半為搭伙費，儲蓄部分買手表和自行車）。因此整個大學四年裡只買過一元以下的書，比如一元買了全套馬恩選集和列寧選集，總共一元多一點買了全套的《古史辯》。而借書卻是有計劃的：二百頁以下的書閱覽解決，二百頁以上的書一次借四本，每個星期換一次。到大學三年級就把一本圖書卡用完，補一本再借。研究生階段也是如此，兩年就用完了圖書卡。

女兒忘記本家傳統

　留校當了教師，還是不捨得買書，仍然信奉老爸的借書傳統家風，盡可能利用學校的大圖書館。終於到了成家立業的份上，有了空間可以放書了，才開始買書，也是有些必備的工具書為主。

　女兒長大，卻沒有本家的傳統，有了錢就買書，想看什麼書就買來，鄭重告誡她本家的「書第一要借，盡可能不買」的家風，仍然只是耳邊風。家道變遷一至於此，想必老爸在天之靈亦為不安，只是無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