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30] 戲曲視窗：客途何恨天涯遠

葉世雄

　根據我手頭上的資料顯示，杜煥瞽師在七十年代參加過三場較大型的演出，包括七三年，香港節演出《灰蘭記》，邀請杜煥瞽師在間場唱南音，敘述情節發展；七四年，香港市政局主辦的南音演唱會，由他獨挑大樑；七九年，市政局在維園舉行新春遊藝會，邀請杜煥演唱南音《得償所願》。拜讀林翠芬女士七七年撰寫的「南音老藝人杜煥」，才知那年六月份他在大會堂高座九樓容納百多人的演奏廳舉行過一場演唱會，演唱的曲目包括《嘆五更》和《客途秋恨》。

　林女士的描述是這樣的：下半場唱《客途秋恨》，杜先生在唱前特別指出他晚年的唱法跟他當年學藝時有分別，刪去開首「涼風有信，秋月無邊……」等數句，因為句中所述的人事有待考證。如此一來，上卷的開端便是「孤舟岑寂、晚涼天，垂楊戲舞雙飛燕，斜倚蓬窗思悄然。」聊聊數語已勾劃出客途傷感的意境。下卷述及曲中人講到陳後主偕二妃殉國的事，「你係女流也曉興亡事，不枉梅花為骨雪為心……飄零書劍為孤客，扁舟長夜嘆寒更。……意中人遠天涯近，空抱恨，琵琶休再問，惹起我青衫紅淚越更消魂。」好一句「意中人遠天涯近」，一片飄零蕭索，總覺得有點似「琵琶行」的意境。

藝術精湛卻滿腔無奈

　聽過這場演唱會，林女士到訪杜煥的家，文中沒有提及地址，但杜氏生前住在九龍旺角新填地街盲人宿舍，林女士到過的地方可能是這宿舍。

　杜煥先生的居處是一層舊樓，那是一群盲人聚居的地方，聞說前些時還曾遭人行劫呢！所以在梯口裝置了一道鐵閘。室內光線暗淡，有大約十位盲人圍坐在一張小方桌前閒談，廳中放置了三張碌架床，「煥叔」在床沿換上面衫跟我們一道出去，我這才見到那床上躺著一個不足半歲的嬰兒，「煥叔」臨行還囑咐同屋嬰孩的親人過來照顧孩子。

　杜煥有近三十年沒有收徒弟，他認為以前的盲人不外學卜算和彈唱，至於他接受林女士訪問時就表示，資質好的都去學凸字，因為可有一技之長。

　根據林女士的觀察，這位盲眼老藝人對自己精湛的藝術，也只有滿腔的無奈和消沉。林女士還說，或許，在他的心目中根本沒有甚麼發揚廣東曲藝的理想，唱南音不過是他賴以維生的本錢。

　有關杜煥的生平和曲藝，我在香港電台第五台工作時，曾邀請唐健垣先生主持「杜煥南音欣賞」，介紹這位在香江開始和結束個人南音生涯的瞽師，不讓他的藝術隨著時間溜走而湮沒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