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14] 亦有可聞：吳大香和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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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失

　吳大香比較沉靜，彼得比較敦厚。吳大香當年獨自掌管這塊地盤時，雲淡風清，形勢一片安好。後來彼得抵達，家裡顯得有點亂，吳大香內心有意見，但不敢說，因為彼得實在長得很魁梧。

　日久見人心。在吳大香眼中，彼得漸漸成了一堆贅肉。那天，彼得見吳大香盤子裡有剩飯，居然不客氣地偷吃了，吳大香發現後，衝過去給彼得一巴掌，彼得沒有還手，回自己臥室鬱悶去了。

　這個家庭出現陰雲。彼得對吳大香的感情疏遠了。但作為女性，吳大香需要一位伙伴，哪怕偶爾對視一次，作個心靈的交流；彼得根本不搭理她，見到了就躲。漸漸地，吳大香感覺到寂寞的滋味。如果彼得當初沒來這個家庭，吳大香也許不會想要伙伴，但眼見彼得在面前，卻無法接近他，又感到失落。

　為了扭轉僵局，吳大香想出一個惡劣的辦法：那天，她隨主人散步回來，彼得顛顛地跑到門前迎接，她忽地縱身上去給彼得一巴掌。主人很吃驚，問吳大香為什麼打彼得。吳大香沒說話，扭身去廚房找吃的。彼得在那裡愣半天，發現這一巴掌打在臉上並不疼，看來是吳大香手下留情了。主人幫彼得檢查臉蛋，也確認吳大香只是開玩笑罷了。所以，彼得心中流過一絲溫暖。

　作為一隻厚道的公狗，彼得心地是寬闊的，他不會真的與一隻母貓計較那些陳穀子爛芝麻，再說人家主動示好，以「打是親罵是愛」來恢復外交關係，何不順水推舟呢？

　後來，彼得就學會與吳大香調情了：他趁吳大香不注意，猛地從她背後發起衝鋒，驚得吳大香渾身白毛倒豎，彼得則樂呵呵地跑開。吳大香的矜持常常就這樣被彼得撕碎，她很惱火，存心報復：她知道彼得吃飯時精神十分專注，就尋機會衝上去給他一巴掌。

　時間長了，主人習慣了牠們之間的遊戲，還在辦公室津津樂道。我聽著很有味，讚嘆：「這樣一對默契的伙伴很難得，貓狗向來是水火不相容的。」主人解釋：「那是在野外，在生存競爭的場地裡；而在我家，衣食無憂，牠們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個伙伴，一點快樂。」

　我聯想到城裡人和鄉村人，一個處於相對激烈的競爭環境，一個處於相對寬鬆的人際之中，其外表和內心都有本質差別。貓狗又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城市與鄉村的環境在牠們眼中的意義也許恰好相反：城市是牠們的鄉村，而真正的鄉村卻是牠們的城市。於是，在城市裡，牠們走到一起來了——為了相互間的一點快樂，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