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7] 商業社會文學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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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　髮

　范蠡這個名字，一直與「放舟五湖」四個字瀟灑地聯繫在一起。功成身退，長髮飄飄，沒人想追究那湖海河山是何等浩渺的風物，有了范蠡的扁舟一葉，便已經足夠了。曾幾何時，范蠡與「陶朱公」的關係，被越來越多地提起來。如此來說，范蠡的五湖，並不忘情。離開了越國，他原來是做生意去了，而且錢還賺得不少。

　洞察世事的范蠡尚且如此，後人又哪裡逃得出呢？何況中國的文化傳統裡，還有「學而優則仕」這麼一件法寶。於是，文學的快意與入世的誘惑，就很難分捨得開了。

　這段時間中國內地的網路書店上，有本《孫悟空是個好員工》，不經意就被你眼睛的餘光掃中。之後，連港台兩地的書架上，也都可以見到了。這本書的作者是成君憶，很詩意的一個名字。他的成名作並非《孫悟空是個好員工》，而是更早的《水煮三國》。

　《水煮三國》是本「關於管理諮詢和營銷策劃的書」，書中把《三國演義》裡的一干風流人物全都化作了今日商業戰場上的各類人等。所謂商場如戰場，把群雄逐鹿的亂世比作今日百舸爭流的商業社會，本來也很妥貼。但當你把成君憶的那本小書翻看再三後，會發現他在那些流佈著「經理」「總裁」一類商業名詞的敘說之下，其實隱藏著一股讀書人把酒賦詩的快意。他在前言裡說：「寫作的過程常常有一種快意口舌的感受。然而，我也常常詫異於自己的膽大妄為。」

　若是尋常理性冷靜的商人，又怎會關注自己有沒有這種「快意口舌的感受」呢？整本書中，講的雖是商界中人的爾虞我詐，但表面的營營苟苟之下，也藏著一條「捨我其誰」的詩意暗流。韓愈說：「物不平則鳴」。這番說法，是用來形容文人騷客的，並不適用於普通的商賈。

　《孫悟空是個好員工》中，這種脈絡就更清晰了。雖然談的是「孫悟空」作為取經路上打工者所具有的積極、勇敢等等優秀素質，但在鼓吹孫悟空的時候，也正是對這些並不容於俗世人生的精神的一聲喝彩。

　台灣歷史作家高陽寫《胡雪巖》，談金說錢，動人不已，小說也一度被香港商界推為必讀書。其實高陽骨子裡是個不得志的文人，個人理財一塌糊塗。金庸寫武俠，又有誰知道，那其中包含的是政治抱負施展不得的一股內轉的潛氣。

　商業世界，文學無懼。這話中間，讀出的其實是一番萬物流轉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