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31] 香港，請別太單薄！
——香江文化隨想
■史 鳴 資深評論員
人們常說香港是文化沙漠，其實是誤會。香港是一個有另類功利文化的城市，文化的市場功利性掩蓋了文化的育人功能性，是一種沙石文化，體積形狀外在反光閃閃，奇狀異形引人，但含金量含鑽石量實在有限，即所謂文化、文化，紋而不化，表面留下痕𤂌，實際並未能消化，浮光掠影，有印而無象，一句話，實在太單薄。
香江其實並無真正的主流文化，除了法治的共和文化是一個大的主要社會默契外，多元而雜家。高雅有高雅的孤芳自賞，民俗有民俗的自得其樂，前者有質而量單薄，後者有量而質單薄。各適其適，但可惜都流於表面。恰逢網絡時代，視象符號橫行，淺薄的港式快餐文化更是日日換偶像，天天轉流行。媒體由廿世紀初的反映客觀為主發展到邁向廿一世紀初信息社會製造世界的趨勢，文化傳播手段的演化，催生了新的生態。實力派深厚功力的吸引力愈來愈弱，偶像派稍縱即逝的爆炸性愈來愈激。淺與深的角力，總是淺佔上風。尤其在一潭淺水的香江，難生大魚，不養蛟龍，只有呱呱的蛙鳴可以引人注目。更因為歷史曾淪為借來的地方，雖有通大洋之便，卻只見現炒、現賣的雜技，多元吵鬧而質單量薄。用古遠的中華文化相比，少有堅韌而包涵；同精巧的西方文化衡量，少有創新而深析。號稱中西交匯，多是流於形式而不能實質共熔。殖民地文化治下，其實是名人有名人的世界，市井有市井的宇宙，惟有重功利而求生活才是一致的坐標。
當然，香江文化，亦有輝煌。以李小龍、成龍為代表的動作電影，打破語言藩籬揚威於全球，為香江青史留名。但這正正是避開了香江文化弱點所致，以其無需太多的深刻語言表達和細緻思維推理而成功。這是上帝的恩賜和歷史的造化。但在解讀這種「東方荷里活」曾經成功的文化現象背後，正正應明白香港文化兩大致命之處：一曰缺乏歷史感，二曰少點科學感。此二者都是功利文化的大敵，是香港文化實在單薄的底因。因為都需要時間積澱和長期的深沉努力，決非「流行」二字可功。而無歷史感無科學感是不能持續性地發展自己文明的，未來只有被「吃」掉。
要想有香江特色，要想不流於多元而低質量，要想真有一種香港文明傲然於全球，靠運氣，也靠智者們的有心。
以上隨想，因西九龍藝術項目激起，亦因立法會議員論政文化所感。
香港，吾之港，請別太單薄！（文匯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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