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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2月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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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2-07] 鄭樹森 千里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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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洪永起

 向來低調的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院院長鄭樹森,爽快答應本報的訪問,談起他如何與書結緣,並率先介紹許多華文世界尚是陌生的國際文壇作家,與為華文讀者打開國際文壇窗戶的經過。

 記者靜靜地聽著,想像著他口中那個「資訊匱乏」的年代,加西亞馬奎斯、巴加斯略薩、大江健三郎等當時無人認識的名字,怎樣飄洋過海,進入華文世界。

濃霧外的混沌世界

 訪問那天,天陰,多霧,整座大學都被濃霧罩住,6呎之外,便是一個混沌的世界。

 「濃霧把窗外的景色都掩住了,能見度大約只有6呎。」鄭樹森看見記者,首先說的是這麼的一句話。他習慣了向外看。

 「沒有刻意去找一些甚麼冷門的作家。」鄭樹森說。「那個年代的資訊太缺乏了,書少,雜誌少,使你要想辦法去找。」淡淡的一句,便概括鄭樹森多年來的閱讀習慣。

 他坐在椅子上,沒有很多動作,只偶爾比劃著,感覺上是個很靜的人。「想辦法去找」五個字,卻是一個個尋寶探險般的故事。

 「從前是資訊匱乏的年代,很狹窄跟非常英語化的時期。那時候我們需要加倍努力適應世界文壇的變化。」鄭樹森說,出於好奇心,他往往在聽到某些名字後,便牢牢記住,然後便是用盡各種方法去找更多的資料。一次次偶然的機會,使他接觸到許多當時尚算冷僻罕見的作家。

在澳洲尋到印尼作品

 「20年前,一位朋友問我,有沒有聽說過印尼一個很重要的作家,被美國人支持的印尼獨裁政府關進牢裡了。我說沒有,他就很奇怪,怎麼亞洲人反而不知道這個人這麼重要嗎?」那個作家,名字叫做杜爾(Toer)。

 他的好奇心既被勾起,便開始找杜爾的作品。然而全美國只有康奈爾大學有教印尼文。「後來,我問一個做政治學的教授,他說全世界研究印尼最肯下工本的是澳洲。他說,你要找這種資料,要到澳洲,就一定可以找得到。」

 「有了這個線索後,我就去找一個在澳洲大學當圖書館主任的朋友,果然,澳洲曾經有外交官翻譯過杜爾的作品,但那是澳洲自己出的英譯本,不能在澳洲之外的地方賣到。」這麼一段千里尋書的經歷,在今天看來,可能會叫人感到驚訝。

 現在只要上網,基本上甚麼資料都可以找得到,甚至可以在網上訂購有關作家的作品。然而在20年前,只能不停地請教別人,託他人代為尋找。

 不能說常人沒有機會有這樣的經歷,只是能有這麼大的好奇心與決心去千里追尋的,大抵不多。

 「像曾經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埃及作家馬哈福玆(Najib Mahafuz),也是聽一個外國朋友提起的。」他說起另一個故事。「我的一位法國朋友在回巴黎度假時,看到馬哈福玆作品的法譯本。他說隨手看了一部分,好像不錯呀,這個作家在巴黎很紅哦。可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嘛,也不曉得,就決定去找。」

 這麼的一個決定,把鄭樹森的視線拉到非洲。「很意外地發現,在埃及有一個叫做開羅美國大學的出版社有出這個作家的英文作品。可是那個時候,買書真是痛苦呀。」遠在非洲的作品,叫大洋彼岸的鄭樹森只能望洋興嘆。

 「還好我發現我們學校有個中東的研究生,好像是黎巴嫩來的,我就託他,說你回家度假時幫我買書。雖然我不是他的導師,但總算也是半個老師。」鄭樹森微笑著,學生說了句「好」,書就這樣買回來。雖然要大費周章,卻自有一種閱讀的樂趣。

 「那個時候你真的要到處去翻去找,整天就像尋寶似的。但因為是你自己上天下地找回來的,因此就特別珍惜。」他說,臉上盡是滿足之情。

看名作家專挑冷門作

 這麼尋寶般地翻,早在他年紀尚輕時便已是如此。「記得讀高中時,還去找各種不同的刊物讀,甚至找到一本當時德國領事館,在亞洲地區介紹德國當代文化、文學、社會等的英文刊物,隔月出版的。我第一次接觸到德國戰後的第一批作家,如格拉斯等人,便是從這本刊物開始的。」

 而大江健三郎,則是他在二手書店找到的《長春藤》雜誌首先接觸到其英譯本的:「覺得眼前一亮,驚為天人。」後來,他促成了大江健三郎的第一本中譯本,那便是《傾聽雨樹的女人們》。

 他翻來翻去的習慣,甚至蔓延到語文書:「記得企鵝出版社在1960年代,曾出了一套西班牙文與英文對照的書,選了一些西班牙文的當代作品。人家是買來學西班牙文的,但我把他當作短篇小說的英譯本來看。加西亞馬奎斯與秘魯的巴加斯略薩,都是這樣看回來的。」

 還有卡夫卡、卡繆、普魯斯特等人的作品:「聽過這些作家很有名,只是為甚麼有名就不知道,但是一看到他們的名字便抱回家去。」不管是專賣英文書的Hong Kong Book Centre,還是二手書店,每次都抱了一大堆回家。

 「這樣就不免要誤中副車了。」他說。別人看這些作家的作品,都是挑代表作,他卻因緣際會下,首先接觸了冷門的作品,如看的第一本卡夫卡作品,是《美國》,卡繆的則是短篇集。「普魯斯特更冷門,是他的一部初作,寫在《追憶逝水年華》之前的一個七、八百頁的嘗試性作品。」

 然而,開卷總是有益的,鄭樹森失笑地說:「後來跟同學聊起來,發現有時我看過的他們沒看過,因為冷門嘛。」現在回頭看,誤中副車也就無所謂了,「看了也沒有損失。」

由搜尋到選擇

 「我有個壞習慣,就是每天該看的東西,定要把它看完。」鄭樹森說,慨嘆著歲月的不饒人:「以前我真的很能撐,看書看到天亮,然後七點鐘起床都可以,現在都不行了,一到中午就整個人要垮了。」

 他斜靠在椅背上,說起往事:「以前參與《文學季刊》或《現代文學》工作時,習慣了閱讀,白天也看,晚上也在看,因為要抓緊社會的脈搏嘛。」報紙、雜誌、新書等,不看完的話就會睡不著覺。

 他細數起來:「現在每天要看的是《紐約時報》、《亞洲華爾街日報》;周刊有《時代周刊》(英文版)、《新聞周刊》(英文版)、《亞洲周刊》、台灣的《新新聞》、《讀書人周刊》、《開卷》、中國的《新周刊》;雙周刊的《紐約評論》(New York Review)、《倫敦評論》(London Review)、《看電影》;月刊的有《印刻》、《讀書》、《萬象》、《芙蓉》……」不需要借助指頭,鄭樹森已吐出一連串的名字。

 「現在是資訊爆炸的年代,也是時間壓榨的年代。」他說,搖著頭,「記得1977年回香港中文大學教書時,《紐約評論》還不接受海外訂戶,想看也沒得看。現在不但能訂,而且價錢也很便宜。覺得每天都能看,捨不得不看呀。」鄭樹森說,時代的進步,使以前在香港只能看本地的報章雜誌,變成如今世界各地的都能看得到。

 「現在要看外地的報紙,上網便看得到。如果你要看『原汁原味』的,下午也給你送來了。兩點多《中國時報》來了,《聯合報》也來了;五六點的時候上海的《新聯晚報》也到了;再晚點,《北京青年報》也送過來了。這麼的一種方便,是我們以前享受不到的。」

 因此現在閱讀的壓力非常大,大家都把時間壓縮得很厲害。即使是不閱讀便無法入睡的鄭樹森,不少以前一直在看的雜誌,因為時間關係而不得不放棄:「像法國《世界報》、《朝日新聞》等每周一次的讀書周刊。」

 雖然時間壓縮得緊,資訊卻來得越來越容易,像鄭樹森以前那樣扭盡六壬去找作家資料的年代已經過去了。「你隨便在網上一搜索,便有一大堆的資料出來。」資訊來得太容易,面對的已經不是如何取得資料的問題,而是如何選取的問題。

 「現在作品非常多,每個都說自己得了甚麼甚麼獎,可是全世界的獎多得很,而且得了獎也不代表甚麼。今天是物質豐富,資訊氾濫,出版業也發達,怎麼挑選就真的要斟酌一下。」鄭樹森把這比喻為一個豐富的大餐。

 「可以看的東西太多了,而且都是自助形式隨你吃,那你更要小心一點,想想你的先後次序是甚麼。可以稍稍把你有限的生命,跟有限的時間作配合。」現在,己經不是有沒有東西看的年代,而是要看些甚麼的年代了。

 鄭樹森說:「有時候我也懷疑,我們還寫那麼多東西幹嘛呢?現在都已經有一大堆東西來不及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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