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2-16] 杜可風 醉裡尋它千百度 放大圖片
黃 靜
創意工業盛事最近籠罩全城，由香港藝術中心主辦的「What,s Good?」國際會議上，來自各地最頂尖的藝術家和創作者集港，認真交流。唯獨香港代表、澳洲籍攝影師杜可風，卻散發出不一樣的藝術熱情和慾望。
他站在台上，拿著酒瓶，身體隨著流動的液體搖晃，滿臉通紅地醉倒舞台的梳化裡；這位中國電影世界裡熟悉的攝影師，說說粗話，惹得台下發笑，和國際論壇的莊重性質和品位，很不對稱。在台下芸芸港人面前，他展示自己最平常的一面——酒醉，向「What,s Good？」(甚麼是好？)作出回答。
事後，杜可風私下跟記者說，剛才那一幕誇張「演出」，是為了感染我們。「忘卻藝術和創意的冠冕堂皇包裝，貼近藝術本身。」他說。
「你有沒有一個作品，在沒酒氣下進行的？」台下一位女觀眾提問，她似乎對酒沒好感。杜可風為中港台前衛導演握鏡頭的雙手，也握著酒瓶，慶祝世上的美與好。他回答，「I can,t be born again.(我不能再重生了)」他向觀眾作出挑戰：我，就是我。
這份不羈任性，猶如王家衛的藝術電影，被很多香港人批評為「擺姿態」。
東方：漂泊的終點
杜可風曾於1999年往荷里活發展，也回到電影業起飛的澳洲老家逗留了一段日子，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回歸中華文化圈。近年繼續拍出充滿色彩的名作，如《英雄》、《無間道》、《2046》。
杜可風年輕時當過水手，漂泊至吸引著他的東方世界。他踏足印度、泰國等地，更在70年代到香港中文大學學習中文，老師為他起了這個「逍遙大俠」的名字。
後來移居台灣，成立劇坊、參與不同團體的攝影工作……直至1981年，杜可風拍攝了首部華語電影台灣導演楊德昌的《海灘的一天》。自此，他與華人導演共同創作，從不間斷。包括；舒琪、陳凱歌、賴聲川，以至王家衛……。在華語電影裡，不，在中國人活著的世界裡，他發現了一些「美好」的內涵，令他留戀於三地間，足足三十年。
心跳聲與亞洲共鳴
「Tsunami is good(海嘯是好的)。」顯然是醉言。但杜可風強調，「我是認真的。」南亞區大災難中，他看到的不是人間地獄——劣境裡，反彰顯了亞洲獨有的「美」與「好」。「海嘯過後，所有東西都被𢓭毀了，由此激起了『重建』能量。你看到人類對大自然突發現象作回應，這個過程很貼近生存狀態，很美。」杜可風說，破壞至建立，如中國佛教裡提到的循環論，「對生命的通透見解。」
「亞洲人往往貼近自然定律，對生存空間能作出有機(organic)、直覺的回應。」慢慢地，這些回應積累成為亞洲人自身的，對生命充滿感悟的故事(narrative)。
亞洲各國發展創意工業，主政者興致勃勃參考西方芸芸成功之例。「亞洲的創意能源，不正在自身的故事裡？」對杜可風來說，這些故事正是藝術泉源，電影裡最豐盛題材。
西方人欣賞東方文化的目光，往往獵奇；東方人視東方人，時亦如此。然而，杜可風能和亞洲各地導演演員合作愉快，是因為雙方內心更深處，有共通點。或是價值觀、或是生活態度。對包圍他的豐盛文化，經歷了解、沉澱的過程，然後作出回應。
是否因為如此，他能將張曼玉拍得明艷流麗，也造就了梁朝偉這位情種？
荷里活 最缺乏想像的一群
從杜可風說話時搖動的鬈髮、散發出的生命力，還有本能的熱情，全是他在東方世界裡找得到的精神，也是他送給觀眾的內涵。
然而在世界夢工場的荷里活，杜可風並沒有找到創作力泉源：「他們是最缺乏想像力的一群：盡打著如意算盤，如何做生意；盡想著誰加害他們，向誰復仇。這樣的視野，怎能創造自己的故事？你看，他們不斷重拍過往的經典，不斷推出續集。如《職業特工隊》和《生死時速》，拍到第幾集了？不過在重複著別人、重複著自己。」
所以，當記者問他，五年前為甚麼不繼續在荷里活展拳腳時，帶著三分醉的藝術家帶點無奈、帶點憤怒，吆喝一聲，說：「你們看看自己擁有甚麼吧！」
後記
在藝術面前，香港顯得自卑，顯得功利。藉國際論壇與文娛藝術區，借現成的外來文化，為的是建一座藝術的空中樓閣。空中樓閣相信能成功鞏固香港「國際城市」形象，也就僅此而已。
杜可風說，創意並不會發生在功利的計算上，而在於「What`s good？」這問題的思考上。
「縱使問題太宏大了，但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個人的創作生涯，隱約劃分成三個階段：起初不會問，只會嘗試做好一點；然後才開始自省，『我做得好嗎？』；最後一刻，尋根究底，『甚麼是好』？」
拉闊至整個城市的層面，甚麼對城市是「好」的？「好」意味著的理想狀態。當香港思考這個問題、追逐這個境界，才是創意與藝術之花真正綻放之時。
第廿九屆香港國際電影節《杜可風有戲》多媒體作品展覽
資深電影工作者杜可風，素以獨特的拍攝手法捕捉光影，聞名世界影壇。首度與香港國際電影節合作，即為第廿九屆香港國際電影節設計平面主題，更於洋溢濃厚藝術氣息的太古坊展示其一系列近作，以影像畫面實驗全感官空間，讓觀眾來一次零距離接觸，體驗其電影內及電影外的世界。
正如他的詮釋「這個空間變成我的生活空間之一，如果你覺得我活得好的話，你為甚麼不走進我的空間。」
杜可風。他愛美，他愛以自己獨特的眼光看世界。他以光、影傳遞觀感經驗，他捕捉菲林上的影像，流麗而超脫，令觀者產生莫名的感動。
「我的作品是展現美、光線、女人的皮膚、一個空間的特色，都是這些簡單的東西，所以不一定要看得懂。美有它存在的意義，也有它的作用，更有感覺到的一面。這個多媒體展覽也是為達到這個目的——讓觀者擴大自己的生活空間。這也是我創作的最終出發點。
《杜可風有戲》多媒體作品展覽
地點：港島東英皇道979號太古坊德宏大廈一樓大堂
日期：二月廿八日至三月廿五日
時間：上午八時至晚上九時
備註：免費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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