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索: 帳戶 密碼
檢索 | 新用戶 | 忘記密碼 | 加入最愛 | | 簡體 
2005年4月6日 星期三
您的位置: 文匯首頁 > > 人物
【打印】 【投稿】 【推薦】 【關閉】

[2005-04-06] 賈樟柯開放《世界》

放大圖片

文:黃 靜

 電影裡,令人回味的長鏡頭:租來的破陋房子,從外省來的三陪女郎,病榻,人坐在床上。後方透進陽光,旁邊是一個細意探望她的小偷。「給你唱歌好不好?」她落寞地唱起王菲的《天空》。然後,她央求他也為她唱一首。從不引吭的小偷推卻良久,最後惟有把身上火匣子打開,在她耳邊播出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

 這一個平敘、低迴的鏡頭,把中國現今的文化、時代描述得簡潔準確。

 它來自內地年輕導演賈樟柯的第一部長片《小武》(1998),電影為他揚名柏林、溫哥華、釜山等地影展。這個山西小縣城的故事,還有後來第二個、第三個的小縣城故事《站台》和《任逍遙》,令來自山西汾陽的賈樟柯,轉了大半個地球,走進了世界。

 近日他奔走內地十多個城市,為第四部電影《世界》揭盅,其中一站來到香港。《世界》今天在香港首映,記者與他談到他在電影王國建立的獨立世界。

 賈樟柯與很多拿下國際獎的內地導演一樣,「通行國外、卻流亡國內」——影片要偷偷地拍,沒有公映機會;只有翻版帶,內地觀眾才看到他們的片子。「所以,很多導演感謝盜版。」他說。

 賈樟柯彷彿和內地開放電影產業的步伐建立默契,《世界》終能在內地公映,「流亡」生涯總算結束,他的御用女演員在內地走紅了;《世界》的命運,也不再如《小武》般艱苦,其拷貝因經歷無數次「地下」放映,由彩色褪至黑白。

現代化生活空降而至

 常往外地影展跑、拿著各地製作資金的賈樟柯,覺得現刻跟中國的世界最接近。「我生活在北京,二千年起,北京的節奏突然變得特別快,到處變成工地;時間不分,季節不明;時和空都在壓縮。訊息量太大了,包括朋友、新的東西、對物質的慾望與沒有慾望……人們如捲入漩渦。」

 內地現代城市,十年內空降而成。「只要速度快,才能完成現代化。」快的成本,是由農村漂移到城市的民工所付出。「原本禁錮土地上的人,自由尋找自己生活,都湧往豐富物質資源的城市去。」

 賈樟柯何嘗不是如此?出生山西小縣城,終日遊手好閒,過著小混混日子。到20歲了,忽然想起要向外闖看看世界。到太原學習美術、電影,然後,連續拍攝三部山西的故事,在世界闖出名堂,終於「捲入漩渦」了。

作個有距離的觀察者

 新作《世界》中的世界,內地大城市表面上物質極度現代化,但落差出現了,人文精神遠遠落後物質層次。

 「這種生活模式,我沒法擺脫。拍電影、寫作是唯一抽身的方法。」賈樟柯說,他以前只可以寫詩;現在電影不再是官方意識形態工具後,就可以拍電影,表現個人世界觀。

 「政治家不關心的問題,藝術家應該去關心。」他相信藝術有引發公眾討論氛圍的力量。

 他的藝術語言和社會紀錄相融合。不同時代的流行曲,例如王菲的《天空》,這種大眾文化符號,他可以組成個人詩篇的段落。

 他身在其中,但希望當一個保持距離的觀察者,而不是憤怒的記錄者。他點出某種社會氣氛和價值,並非想反抗,也不能反;而是希望人們走出對時代、對環境所給予的局限。

用DV來打磨感覺

 賈樟柯第三部影片《任逍遙》裡,原有一段來自真實個案:打劫青年被抓,監獄中寫信給媽媽,不知該如何落筆,就抄下了流行曲《任逍遙》的歌詞。「我最後將這一段剪走了;本是現實的東西,放進去,拍出來的效果,倒如導演杜撰了。」他覺得,超現實就是中國的現實。所以,他的電影世界,反而避免建立異想天開的空間情態。

 在《站台》裡,歌舞團員張軍剛離縣城浪跡天涯,他望向遠山,鏡頭沿視線拉過去,竟落在遠處一個微小人影身上。賈樟柯時而細緻、時而鬆散的電影語言,道出人和時代間的灰色區域,開放給觀眾寬闊的分析、想像空間。

 賈樟柯的電影,很像紀錄片。「寫劇本時,我不自覺地寫下許多人物,自然沒有情節性。目前,內地極度專制和極度自由混合而一的時代中,我害怕感人情節將事情簡單化。譬如,《站台》若只有礦工簽生死狀的段落,可以自成完整故事;但是,多元的、豐富的現實就此湮沒掉,變作殘酷的、有深度欠廣度的現實。」

 他自稱「電影民工」,一個來自民間導演。然而,當物質生活改善了,就容易丟掉舊有生活。在國際上擁有一定位置的賈樟柯,得到更多資金,也見他的作品更具規模。他如何在改善了的創作環境中,跟之前的民間作品不會產生太大的斷裂?

 「我仍有一種感情的歸屬感。我嘗過飢餓,極度恐懼這種感覺重現,它成為我創作的靈感。」他說。

 為了確保感受不消褪,同時不允許自己與世界疏離,賈樟柯有一個習慣,就是每拍一部故事長片,就接著拍一部紀錄短片,紀錄片「為我保持觀察人和事的敏感。」他說。拿著DV,擺脫電影工業帶來的束縛,輕盈投入現實空間。

敘事與自言自語

 他計劃拍一套約90分鐘的紀錄片《靜物》,記錄一群沒跑去城市、留在山西村莊生活的人物。「我打算在一個半月內完成它。因為,我選擇了短促地、捕捉時代的轉變。」猶如拍照般,將標誌性的瞬間凝定,發揮無限空間感的敘事力量。

 賈樟柯緊挨著影視科技躍進的步伐,四年前製作的紀錄片和《世界》一片,都是DV作品。操作簡便的拍攝器材,正如賈樟柯所言,衍生了業餘拍攝精神,卻也不知不覺間,成為人們自言自語的工具。但它在賈樟柯手中,充滿透析力。

 「我對自己的影片很有信心。它不會在電影院只放映一個月,就從此消失。」

後記

  在歐、美、日本,一向以來,都有很豐富的影像生活,「有很多美術館,也習慣拍攝記錄自己的東西。」現在,賈樟柯看到影像也滲透進內地人的生活了,每個人不需要研讀電影、不需要燈光師和美術指導,完全憑藉業餘精神拍下的私人影像,「也說不定會變成未來的公共記憶。」

 因為他抱持這種想法,所以即使他拿起DV、甚至是最新攝錄技術HD-DV來製作電影時,心態也並不隨意。他說:「我的作品,「舞台」是共通元素—《站台》裡的舞台,由表演樣板戲至搖滾;《任逍遙》的舞台則用作推銷酒品;到了《世界》,舞台上舉行的則是模仿米蘭的時裝騷。」

 至今,賈樟柯四部長片裡的共通元素、重複出現的人物、延續的人生,積累、發展成賈樟柯的中國—一個個人記憶與抽離觀察混合而成的獨立世界。

【打印】 【投稿】 【推薦】 【上一條】 【回頁頂】 【下一條】 【關閉】
人物

新聞專題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