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索: 帳戶 密碼
檢索 | 新用戶 | 忘記密碼 | 加入最愛 | | 簡體 
2005年10月7日 星期五
您的位置: 文匯首頁 > > 讀書
【打印】 【投稿】 【推薦】 【關閉】

[2005-10-07] 廖偉棠今天來讀魯迅

放大圖片

文:洪 磬

 詩是甚麼?詩人讀甚麼?這天跟廖偉棠談書,談的是毫不現代的古老文學作品,甚至不是徐志摩,不是一般人所認知的詩人,或者那根本不是詩人。

 廖偉棠是今天香港年青詩人中的表表者,如果他認同自己是香港人的話。他在廣東新興出生,後來移居香港,二十三歲那年獲香港青年文學獎散文組及新詩組冠軍,後再獲台灣中國時報文學獎詩組首獎、聯合報文學獎詩組大獎、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及馬來西亞世界華文小說獎、世界華文小說獎佳作獎……

 不厭其煩地列出他的功績,不過為證明他的才華並不局限於詩。喔,他告訴我,近來因為稿費考慮,多了攝影,例如剛出版的圖文集《巴黎無題日記》,就是以在巴黎等的一個月拍攝的照片,字不過一萬多。對了,我們就是在中環「十一行」書店他的攝影展中首次碰面的,當然,正如我急不及待告訴他的,我在他與陳冠中及顏峻合著的《波希米亞中國》裡早就見過他的攝影作品了。

 也許是我一直以來的誤會,以為他是個純粹的詩人,幸而這次證明了一個偏見的正確。開書店賣詩集、在北京一待四年,長時間幾天寫一首可以出版的詩、寄住在詩人朋友馬驊家中一個月喝到酒精中毒(他就不會嘔的嗎?),凡夫俗子如我幾乎條件反射的問他怎麼過活?

 想來他是比較關心生活多於生計的吧。喔,差點忘了這是讀書版,就說說他帶來的魯迅詩集,談魯迅的生活怎在詩作體現出來吧。

魯迅是最後的詩人

 「魯迅的《野草》我認為是詩來的」,而那正是他的啟蒙書。「我少年已是個反叛的人,對教育制度、學校課程很反感,包括魯迅。」要知道,中文教科書裡的魯迅總被官方定性為現實主義者,選的是其雜文、小說,這正是其詩人影像不突出的原因。

 直至中三那年,廖偉棠讀到了《野草》。他反覆咀嚼這前衛、無比複雜的散文詩(他視之為詩),才驚覺文學是可以如此、可以如此不拘一格地表達自己,文字的魅力是如此的大。「好的故事」、「墓碣文」、「社戲」……同年他還接觸到美國「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的作品。

 「魯迅的體裁是舊,但他的思想卻比同儕要前進得多。」

 他不寫舊體詩,由那時開始。

 「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們今天是說白話文的嘛,幹嗎用古文寫東西?今天看來,那已是過分飽和的文體,但卻是上佳的讀物,例如杜甫,很多人看其意象用字,而我覺得他的結構,情緒如何發展更有值得學習之處。近來搬家,發現新居有三分之一是古詩,新詩集很多都留下了沒帶過來。」

 「魯迅是最後一位詩人」,今天廖偉棠重新發現其非凡之處,「他的意象跳躍如此大,這點像李商隱,用典的手法是密集是拋開了理解的可能。但當你明白了他所說的,那種感覺是排山倒海而來。杜甫與李商隱都是家國沉痛而不直白。」

 「大師必有怪癖,這就是魯迅比周作人偉大之處。因為大師超越了時代,看透了人世,有很多事不肯妥協,在生活習慣上便很容易體現為怪癖。」

 「魯迅的作品很多都是報章文字,要創作是很難的。他的詩作中就有一股陰暗與『鬼氣』,其實就如《聊齋》,所謂鬼怪往往是人性的扭曲,詩令他的思想得到更充分的表現。」

 「他的雜文,往往迫不得已而作,如為了應戰。而其詩,有點像自說自話,背後是深深的沉痛,厚積薄發,卻有一槌定音之份量。如這首,人家叫他送書,他隨手寫下的《題彷徨》(一九三三年):

  寂寞新文苑

  平安舊戰場

  兩間餘一卒

  荷戟尚彷徨

 尤其後二句,更常為後人引用。別人寫詩可能為了社交,魯迅則不然,寫的時候根本就不是想著發表,純粹是表達自己。他是個真正的詩人;這就是『詩人之詩』與『文人之詩』的分別。」

虛無者與自由人

 「歸根究柢,魯迅是個虛無主義者,我亦都是。但當作品會影響到別人,則盡可能給點希望吧。魯迅也是個『樂觀的悲觀主義者』,骨子裡悲觀,行動樂觀。當你發現最底層的東西原來一片虛無,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了。」

 「他不媚俗,亦不媚雅。他對流行的東西總抱懷疑態度。」在這點上,廖偉棠亦與他一致。

 「我有個習慣,當一樣東西鬧哄哄時我總是不讀的。過後會有足夠清醒。村上春樹,我第一本看的不是《挪威的森林》,而是《舞舞舞吧》,這影響到我再讀他別的作品,亦自然會找尋他的左翼情意結。」

 「我不相信會『誤中』次佳的作品。一個偉大的作家的生命是瀰漫在所有作品中的,盛名之下未必寫得好,有時無意為之的可能更好。」

 「最好的作家,一言一行都是他之『全部』的顯露,從前有個作家叫廢名,寫的專欄長短不一,如《論電影》,他寫『看電影的如果坐的位置不好,演員的影像都會變形,所以我不喜歡看電影』(大意)。對他來說,這樣一句話已經說完了他需要說的。」

寂寞有寂寞的好

 二零零一年,廖偉棠到了華文世界裡人文薈萃的北京,一住四年,急不及待問他在那邊怎樣?

 「那裡的確很熱鬧,每天都有發佈會甚麼的,教人消化不來。全國的文人都湧進去,急於成名、急於進入現代文學史。加上零八奧運在即,說要保存的胡同區,但為了辦奧運人們就接受可拆,很多東西彷彿為了一個宏願就可以胡來。這種浮躁不利創作,香港的浮躁已經過去了,有寂寞好過沒有寂莫。」

 你剛從巴黎回來,那邊怎樣?

 「那裡文藝氣氛還不錯,作家是受尊重的。」但好樣沒當年的風潮?

 「始終是太平盛世,所以現在那麼難出大師呀。」

 「在香港,你若有才華、有創意,很易便被吸納到主流裡去,做廣告甚麼的。」廖偉棠本人大學時修讀攝影,從前亦拍過廣告,現在很多照片拍來都是為賣錢的。尤其詩的物質回報低得可憐,有聞是五十元一首詩。

 「我倒不如將謀生與創作分得清楚一點。」

 「從前的人,欲出賣自己都沒有人要買。今天仿似是很百花齊放,在網上人人可以寫作發表,但寫的不過是差不多的日常生活、性、個人感情小波折,造作、虛偽、風花雪月不是不可以有,但當這些成為一切排除了其他,便有問題了。」

 「詩其實是更近音樂的,普通人聽到好作品感受很自然直接,當然區別能力會較差。詩有時是不得不放棄讀者,但愈難去明白,得到的快感是會愈大。」

 他是如此誠摯明白,一般人卻又難以明白,或者這就是詩人氣質。套一句魯迅的話:這也是詩人。

【打印】 【投稿】 【推薦】 【上一條】 【回頁頂】 【下一條】 【關閉】
讀書

新聞專題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