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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1月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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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1-07] 白樺:文學創作必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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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白樺

文:張俊峰 攝影:洪 磬

 敦煌壁畫上的飛天,美奐美輪,象徵著自由和美。作家白樺問:「這些飛天是甚麼人創造出來的呢?答案會讓人大吃一驚。」

 那些繪畫大師,多是半生坎坷、鐐銬加身的囚犯。地方官員要求這些發配到此的囚犯在牆壁上畫出神佛、畫出供養人,甚至還要畫出飛天。實在是為難了這些罪人們了:帶著鐐銬的手腳,怎麼去畫翱翔九天的飛天呢?他們跪倒在自己建立的佛祖面前請求啟示。佛祖說:你們的手腳是被拘束住了,但你們的心靈呢?囚徒們霎時如醍醐灌頂。原來心是自由的,只要不為名利所累,心靈就是自由的。他們終究畫出了「飛天」。

 今年秋天,香港城市大學邀請白樺作訪問學者;到港後,作家聯會又邀他參加座談會。席間,白樺用上述故事向香港作家總結自己的寫作生涯。

 在此之前,本報記者有幸在城市大學獨家訪問了他。

 1980年,白樺的小說《苦戀》被改編成劇本《太陽與人》。裡面那句對白「你愛國家,國家愛你嗎?」讓他背負了說不出的壓力。今年七十五歲的白樺說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有種自己被斷章取義、被竄改的無奈。他說,那句台詞,本是故事主人公的小女兒要出國時對父親說的,並不是主人公的話。而且,他的原文是「國家」,而非「祖國」,它們涵義不同。這句台詞傳到鄧小平那裡,已經變成了「我愛祖國,祖國愛我嗎?」

 兩字之差,意思完全變了。

捲入文革的風雨

 其實,在八十年代以前,白樺就已經嚐到了生活被扭曲的滋味。他早年參加解放軍,1950年1月,雲南昆明解放時,他們前衛部隊最先入城。後來駐防蒙自,在中越邊境的紅河和國民黨軍隊打了最後一仗。但共產黨地方政策出現失誤,組織徵糧隊——包括昆明的大學生和中學生——到少數民族地區徵糧,引發不滿。國民黨軍隊利用矛盾,重新佔據了若干市鎮。白樺所在的部隊再次把國民黨軍隊趕跑後,知道了要鞏固政權,軍民關係必須作好。白樺被隻身派到村寨裡去組織村民聯防,從那時起,他開始寫作。

 軍事衝突仍在持續,他被獨自派駐在一個地區工作,善良純樸的村民自發地保護著他。後來他寫了我們父輩非常喜歡的《山間鈴響馬幫來》,就源於那段時間、他跟著馬幫往來駐地與師部之間的生活體驗。

數十年後,他說到雲南時,有一句是:「那裡的人民是可以託付生死的」。

 外面的世界卻險惡。1955年白樺被調回北京,兩年後被打成右派。1964年被軍隊收回,被調往武漢軍區。兩年後文革開始,從那時起他就沒有自由了。

文革中,武漢是武鬥最激烈的地方,就算是軍人,他也沒少吃苦頭。

但為自由故

 大概因為有這種生活經歷的比對,所以白樺說,他反對虛假的現實主義和虛假的浪漫主義。具體所指是甚麼呢?白樺說:「過去我們有過革命現實主義和革命浪漫主義。革命現實主義,把一切納入階級鬥爭;革命浪漫主意,則是隨意改變生活本質。這些東西直到現在還影響著人們,有些作品不符合巴金先生『要說真話』的名言,粉飾、扭曲了一些東西。雖然不能說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但那些確實不是作家真實的個人感受。」

 甚麼是虛假的革命現實主義或浪漫主義呢?白樺舉了革命樣板戲的例子。「當年的樣板戲,對我們這代人是很恐怖的,那是恐怖生活的伴奏音樂。」八套樣板戲中,白樺印象最恐怖的是《紅燈記》,裡面只有階級腔調,沒有親情。貫穿下來,文革很多批鬥大會上,多是放映《紅燈記》。

 白樺很奇怪,這些樣板戲的作者,有的是原本個性鮮活、情感豐富的人,例如汪曾祺。或許,自由——哪怕是最小範圍裡的自由——對人太重要,人願意為它犧牲或妥協原則。樣板戲編寫組簡稱「板兒團」,進入板兒團,就可以享受特別待遇,不受階級鬥爭影響,有肉吃,有日常供應,還有津貼,走到哪裡都很受尊重,因為他們代表了階級立場的絕對正確。

 「我們生活在一個空間裡,半個世紀來,幾乎每年有一個新的框框。對作家來說,不自由中的自由不行;不自由中的不自由,更不行。」

談到高行健時,他作了一個比較。「高行健離開國家後,心裡的陰影很少,內心自由的。在法國,他從思想到語言都是自由的,文學必須是自由的。」

「高行健的作品也有變化,《車站》和《野人》,已經開始接觸荒誕,但還未超出西方既有的。他的作品中,西方文學形式介入到東方,特別是中國的生活中,他對中國進行過深刻的思考。」但白樺也說,現在海外一些作家很眷戀自己的國家,他們對自己的土地有一份眷戀。

 除了自由,白樺認為文學還要有一種「重複」和「改變」之間的互動。在一個階段中,作家總在重複自己,當自己不能滿足自己時,可能就會有所改變。走出以前的生活,作者就會更成熟、站得更高。

 他舉了巴金的例子:「巴金到了法國才成為巴金。就像《家》,那是他離開了,到了法國,才能看清的。年輕人視野寬闊後就會改變。」

 

一首情歌的來歷

 白樺原名陳佑華,1930年生於河南信陽,白樺是他在四十年代取的筆名。那時的文藝青年幾乎都是左翼,從俄羅斯文學裡吸取營養。很多歌曲裡都有白樺樹。白樺樹也生長在中國的高寒山區,本身是很漂亮的。

 除了早年的小說和劇本外,白樺近年也寫了一些電視劇本,比方說90年代中國家庭最喜歡的《宰相劉羅鍋》,還有《滇池上的月亮》。現在,他拒絕再寫電視劇,因為太累了。「我準備慢慢寫我迫切想寫的東西,寫一點能夠比較真實的生活。50年代到現在,我的人生歷程和國家是同步的,國家歷次災難都沒離開過。我們國家從清末到現在,作了這麼多犧牲,但文學上的收穫與我們的經歷和災難不相稱。」

 華髮滿頭的白樺,想默默地去做這一點事,希望能做為歷史的見證。「有時文學比編年史要深刻具體得多,因為她能留下每一個時代的特徵和傷痛。」他最新的一部長篇小說,就叫《一首情歌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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