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08] 《魯迅》朝花夕拾

　丁蔭楠形容他執導的《魯迅》是「一個藝術家對魯迅的看法」，原因很簡單，《魯迅》的電影版本是講述魯迅在生最後三年的日子，這並非一個完整的人物傳記，為免公眾認為這作品以偏概全，所以導演這說法可以掩護了電影的不足，同時「藝術家」的自稱也提醒了大電影的「藝術性」，這當中是反「新寫實主義」而行的，既然片名打正了《魯迅》的旗號，這決不應該是一種創作人主觀想像的一個片面形象，企圖透過零碎的生活片段去重整魯迅的具體形象，是不容易的事，電影做得中規中矩，以魯迅作品中的角色作為電影的穿插，也處理得不夠精準，並沒有有機地為幾個人物與魯迅的精神生活好好聯繫，只是一種近乎虛無美學考慮的鋪陳，多於組織一個魯迅精神世界的面貌。丁蔭楠的澄清，有點兒是犯了魯迅先生《阿Q正傳》中阿Q精神的毛病。

　特別是電影對魯迅的政治見解並沒有深入描述，魯迅對共產主義的複雜情緒，影響(也成就)了他對當年中國整體政局的批判性原則，借古喻今，電影應該可以表達更多的政治理念，當然最理想是保持一種中性的知性狀態，讓電影更殷實宏觀，可惜電影對政治的題目過於避諱，除了表現了魯迅生命中末段某些較有史據的政治逼害生活片段外，電影幾乎是將魯迅的政治立場模糊化了。

　要將魯迅「追求平凡的韌性的戰鬥者」(取自作者吳中傑在1996年10月17日《文匯報》的精確形容)的形象表現出來，電影應該先減低畫面上的光鮮程度，美術上將魯迅生活浪漫化而非質感化也是電影另一項難以說得過去之處，幸而電影將魯迅的家庭生活訴說得煞是動人，特別是魯迅與許廣平細水長流的感情處理得不慍不火，演魯迅的濮存昕演來也算是有點層次，演繹魯迅的「硬骨頭」(毛澤東語)還算是令人入信，但整體上要活像魯迅，似乎是太高的要求了。文：翁子光　香港影評人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