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20] 《情癲大聖》顛覆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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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鎮偉

文：洪永起

　如果天宮不在天上；如果佛祖一體反映眾生相；如果西方取經推倒重來……自小便對唐三藏四師徒熟悉非常的中國觀眾，會有甚麼反應？

　還有兩天，便是劉鎮偉執導的《情癲大聖》正式上映的日子。他沒有把《西遊記》推倒重來，只不過重新解讀這本中國名著，為這個中國式的魔幻小說，以另一個角度的方式說故事。

　億元製作的作品，要拍魔幻影片，不是有錢、有技術，便能魔幻得起。

　如果天宮不在天上？接受訪問時，劉鎮偉說，因為錢不夠，無法做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片中其中一場是唐三藏帶著岳美艷，乘坐金剛棒飛上天宮，鏡頭匆匆閃過一個向下俯衝的畫面。劉鎮偉說：「在我的設想中，天宮本在地球核心。人類整天渴望要上天宮，但其實我們已經站在天宮上了。」但若要拍衝入地底，鑽進地球核心，成本太貴，錢不夠，只能作罷。

佛祖時男時女

　還有一個設想，也因為成本太貴而要放棄，那就是佛祖的造型。「本來我要讓佛祖的頭就是一顆鑽石，頭上每一個切割面，都折射出一個人的樣貌，象徵佛祖本是眾生相。但因製作費太貴，所以變成了現在所見的，佛祖樣貌不停轉變。」

　於是短短的片段中，我們可以看見佛祖一時是男、一時是女、一時有鬚，一時無鬚。仔細辯認，也許觀眾們會看到劉以達、鍾鎮濤與邱月清的樣子。

　這些都不過是很短的場次，還要數那段全CG製作「宇宙女戰士大戰樹妖」的片段，再加上全片幾乎用上特技，「錢」確實重要，然而導演在數年前已醞釀了的故事，也要待今天特效技術成熟了，才能付諸實行。

唐三藏至死不渝

　影片描寫的，應該是發生在吳承恩《西遊記》之前的事情。那時候上西天取經的四師徒，還沒有白馬，而後來屢被女妖精捉去洞房的唐三藏，為甚麼始終能把持得住不受誘惑？原因是他早已經歷了一段至死不渝的愛情。

　故事講述孫悟空、豬八戒及沙僧三人在莎車城被樹妖捉走，逃出生天的唐三藏遇上醜陋女妖岳美艷，在她的幫助下感動紅孩兒等妖怪，打算往救悟空等人。當唐三藏漸漸喜歡上岳美艷時，卻發現她原來和眾妖協議，如何使自己犯下殺誡成為妖怪，然後吃自己的肉得到長生不老的力量。

　唐三藏心灰意冷下，得外星公主之助往莎車城救人，前來相助的岳美艷化身女戰士獨鬥樹妖，救出眾人，並隻身往天宮，要替唐三藏所犯殺誡承擔後果。

「我已被罵慣了」

　影片中所描述的種種情節，與原著小說已經相去甚遠；甚至提到最後佛祖開恩，讓唐三藏等人重來再取一次西經，在這個重新上路的取經過程中，岳美艷化身白馬，成為唐三藏的坐騎，從而與原有的故事銜接上。

　其實故事能否銜接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此一個在中國人心目中已根深蒂固的經典，劉鎮偉怎樣去顛覆？

　對於這個字眼，導演倒是有點抗拒：「其實不是顛覆，只是從另一個角度去看故事。」不知道有多少觀眾，在看到面目全非的取西經故事後，仍能處之泰然？若是大驚小怪，或是大罵影片「亂來」，大抵也在導演的預計之內。

　「反正我從十多年前開始，已被罵慣了。」劉鎮偉說。

　《西遊記》故事已被重新演繹過無數次，連日本電視劇、卡通片及漫畫也老早就拿來當題材。中國人再看它，如何看出新意來？

「這裡有一樽水」

　教育政策開口閉口提創意，卻不知道創意多少是不能教導的，能教導的，只是看事物的角度，及思考的方法。在早已被教條規限住的教育制度中，教育出不受教條規限的學生，是一個難度。除了課室，社會上的一事一物，更具真實的教育意義，可不是增添一科「通識」便可通通教識。

　看樣子，劉鎮偉並非具有甚麼教育抱負，只是說話來得簡單直接。他隨手拿出一樽水，放在他與記者中間，又開始說他喜歡說的比喻：「這裡有一樽水，你看到的是這一面，我看到的是另一面。很多人說我是天才，其實只不過是我看到了你看到的那一面而已。所以我常對年輕人說，看事物要從多角度去看，那樣你便不會覺得我是天才了。」

　然而水樽便在那裡，我們所坐的位置是看不到其背面的，如何才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這倒是叫人費煞思量。如文首所提到的天宮、佛祖，傳統想法中，天宮便是高高在上，佛祖總是肥頭大耳，豈會有深藏於地球底部的天宮？豈會一轉眼換變容顏，時男時女時老時嫩的佛祖？

玉帝老頭穿裙子

　還有片中的玉帝及眾天官，全女性扮演的天官，穿上沒有性別之分的服飾，玉帝老頭卻穿上裙子，還有備受讚賞的水墨畫南天門，黑白分明的世界，在於傳統思想中祥雲繚繞，亭台樓閣若隱若現，眾仙空中飛翔的場面。

　劉鎮偉說：「我只想表達，舊有的東西全部不要。」如此簡單。那些慣性思考產生的固有形象一一拋棄後，自會產生新東西來填補，我們從未看過從未想像過的世界，就此產生。

　可是片中出現的這些東西，我們都是如此熟悉。外星人、《西遊記》、高科技武技、風火輪、金剛棒、假髮、貓王、舞蹈……這些都不是劉鎮偉獨創的。

　風清揚在思過崖教令狐沖「獨孤九劍」，令狐沖曾說上一招劍式向下，下一招劍式向上，如何連貫起來，被風清揚大罵。其實只要順手把劍向上挑，使向下的劍式變上，上下兩招不就連貫起來了？

就是為了「好玩」

　《情癲大聖》就是如何把不同招式連貫起來的示範作，風清揚口述，劉鎮偉用畫面，課本中說「不拘於泥」說得多容易。

　只是談到這麼嚴肅，劉鎮偉大抵會嘻皮笑臉起來，「不就為了好玩唄。」把各種元素同冶一爐，確是樂趣。難怪他最愛在片中加入的王家衛元素，這次他也好好地調侃了徐克一回，還有其他荷李活電影的影子，就是為了「好玩」。

　不因循固有模式才好玩，任你多有錢，特效玩得多花巧，不過是舊瓶款式。換一個瓶子，不要瓶子，或多用兩個瓶子，舊酒自會有新模樣。「其實《情癲大聖》說的是一個很老土的故事。」我說，劉鎮偉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