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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靜晶
人,最難改變的是甚麼?應該來說,最難改變的,是習慣。習慣了七時起床,就算是假日,亦按照原來的鐘數爬起,習慣種落在神經深處,要連根拔除,談何容易。
人與人之間的接觸,亦習以為常。法國人打招呼,不論男女老幼,都是互貼臉頰,先貼了一邊面,再貼另一邊!新西蘭的毛利族人,更是互相碰鼻尖招呼。當然,為了「貼臉碰鼻」,其間的一輪擁抱,更是省不掉的親近動作。這種打招呼方式,經由殖民主義,傳播到南美和亞洲等地,變成為文化時尚;不來這套的人,還須冒上被譏作「土包」之險!
相比之下,亞洲的民族,似乎避忌以身體接觸作招呼。馬來西亞人在握手後碰一下額頭,應是亞洲人中最親密的了;韓國、日本等地之傳統招呼,是鞠躬,總算是「向著對方倒」。反觀中國人打招呼,卻有異於世界之氣候—以拱手作揖。一雙拱手,看似拳頭,明顯謝絕一切身體接觸。
一個民族的打招呼方式,表現了他們願意交出多少空間與他人接觸。傳統經承襲,有怎樣的成年人,就有怎樣的小朋友。中國小朋友的血液內,流傳了幾千年來,與人接觸時的保守因子,即使現代的中國父母,亦以握手作招呼,卻仍過濾不去中華民族體內與陌生人保持距離的天性,害羞畏生。
魯迅曾分辨過:「溫文爾雅,不大言笑,不大動彈的,是中國孩子;健壯活潑,不怕生人,大叫大跳的,是日本孩子。」
中國的小孩子,在家人眼前淘氣,有陌生人來到,卻躲躲藏藏,甚至連打個招呼都不會。家長向對方介紹小朋友時,他們有如見著了猛獸,匿在父母背後,閃閃縮縮,更莫論要他們開口介紹自己。即使父母嚷說︰「跟長輩打個招呼!」仍不肯開口。客人有時想摸摸小孩,或者摟抱以示愛錫,小朋友一臉惶然,扭頭走開,弄得客人尷尬非常,父母惟有苦笑打圓場︰「他天生就是這樣害羞的了……」
孩子性格的因素,既有先天,亦有自後天。魯迅先生所描繪的中國孩子,也該是時候歸納於「過去的中國孩子」;而「未來的中國孩子」典型,應是:溫文爾雅,談笑自若,健壯活潑,不怕生人,活潑可愛」?
淘汰、保存、改良、糅合過去、現在及將來,讓中國人種邁向更優良的,靠的不但是教育,更靠咱們打開心中那雙作揖的拱手,準備環抱整個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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