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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漢和越劇人。 照片由作者提供
沈鴻鑫
今年是越劇誕生一百周年，三月二十七日，越劇發源地浙江嵊州和越劇發祥地上海聯袂舉行雙向傳送異地直播的電視文藝晚會歡慶越劇的百年華誕。三月二十八日，文化部、浙江省政府和上海市政府在杭州隆重召開中國越劇誕生一百周年紀念大會，共同回顧越劇走過百年輝煌之路。在這些活動中不少老藝術家談到，越劇之所以能從一個小劇種發展成為具有全國影響的大劇種，滲透了幾代越劇人的心血，還有廣大觀眾的熱情關愛，解放後政府的扶持，同時也不能忘記新文藝工作者的大力幫助。
這使我想起了傑出的戲劇大師田漢與越劇的一段情緣。
留學日本上海創社
田漢是我國話劇運動和戲曲改革的先驅者及領導人，同時又是一位著作宏富的劇作家。他寫過大量的話劇劇本，還寫過不少京劇、湘劇等先驅劇本。上個世紀二十年代後期，田漢從日本留學回國，就在上海創辦了戲劇團體南國社，此後到四十年代，他較長時期在上海從事戲劇活動，所以與上海有著特殊的情緣。他十分關心流行於上海一帶的越劇、評彈等劇種和曲種。
越劇原是起源於浙江嵊縣的一種稱作「的篤班」的小劇種，一九一七年開始進入上海，起初屢屢失敗，至三十年代才逐步在上海站住腳頭。到四十年代，越劇經過改革，在上海已成為影響較大的劇種，不僅戲班林立，而且擁有較大數量的觀眾。
抗戰之前，田漢曾經看過「的篤班」，當時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抗戰勝利後，一九四六年田漢從重慶回到上海，住在同孚里（今石門一路）大中里于伶的家裡。他在重慶曾聽到「孤島」來的朋友講起越劇的進步，所以想看看究竟。當時，袁雪芬領銜的雪聲越劇團正在根據魯迅小說《祝福》改編越劇《祥林嫂》，五月六日，這個團在上海明星劇場舉行綵排，特地邀請魯迅夫人許廣平和田漢、胡風、張駿祥、黃佐臨、吳祖光、李健吾、史東山、歐陽山尊等文化界人士觀看演出。
那天，田漢穿著一身深色西裝，戴了一副深度近視眼鏡，坐在樓座正中的座位上，旁邊有白楊、張駿祥。越劇《祥林嫂》由南薇改編並導演，袁雪芬飾演祥林嫂，章飛飛飾演祥林，陸錦花飾演賀老六，周玉英飾演魯四老爺，范瑞娟飾演阿牛，張桂鳳飾演衛癩子。田漢看得非常仔細，對演員的表演很為讚賞。在幕間，他說：「這是生活的，人情的，不錯的，有道理的」。他認為袁雪芬的表演「風格很高，極有才能」。他看到劇中的角色全部由女演員扮演，感歎道：「中國的女人都可以演戲，只要稍加訓練」。
吸收京劇豐富藝術
事後，田漢還在于伶的寓所裡專門會見了袁雪芬、南薇、韓義等人，和他們親切交談了兩個小時。他首先肯定了他們進行越劇改革取得的可喜成績，並誠懇地談了對演出的意見，包括配音、表演的細節，唱腔的起調等問題都一一指出。他說：「配音用《鋤頭舞歌》似乎不合適，配不上去。佈景有些是寫實的，有些用了構成派，不夠協調」。他指出，應該避免舞台上繁瑣的裝置，否則會把戲束縛了。他認為地方戲的改革不僅要吸收話劇、電影的表現方式，還要多注意其他姊妹藝術的成就，他舉了湖北花鼓戲吸收了京劇不少題材和唱腔的成分，結果變得豐富的例子。
當袁雪芬等談起越劇改革遇到的一些困難時，田漢語多鼓勵，並表示自己將對越劇等地方戲作更多的深入研究。五月下旬，田漢在《週報》發表《劇藝大眾化的道路》一文，其中有一段專門談了看越劇《祥林嫂》的感受，他熱情讚揚越劇能演出富於現實意義的戲，是很大的進步。
越劇《祥林嫂》演出後，受到進步文藝界的廣泛好評，但也因此遭到反動派的迫害，八月二十七日，袁雪芬在路上受到流氓拋糞侮辱。為了向反動勢力反擊，田漢發起在九月十日舉行記者招待會，郭沫若、許廣平、洪深及袁雪芬等二百人出席，爭取了社會輿論的強大支持。從此以後，田漢與越劇界的交往越來越多了。
《情探》一曲扣人心弦
一九四八年秋，為了籌建劇場和學館，上海越劇十姐妹尹桂芳、袁雪芬、徐玉蘭、吳小樓、竺水招、張桂鳳、范瑞娟、傅全香、徐天紅、筱丹桂聯合公演了《山河戀》。那時，袁雪芬主演的《祥林嫂》拍成了電影，范瑞娟又主演了一齣寫為秦始皇修陵墓的戲，影射當時的反動統治。田漢為越劇改革的這些成績，感到極其高興和振奮。他決定特地為他們寫一個越劇劇本。當時他就暫住在一幢準備興辦學館的石庫門房子裡，他日夜奮筆疾書，一部五幕歷史題材的越劇劇本《珊瑚引》終於誕生了。這個戲取材於《晉書．石苞傳》中的《石崇傳》，它通過石崇驕奢淫逸及其沒落的故事，影射諷刺了當時蔣宋孔陳四大家族。田漢寫完《珊瑚引》之後，就離開上海奔赴解放區去了。這個戲於一九四八年九月在上海大戲院公演，由南薇導演，袁雪芬飾演翔風，范瑞娟飾演石崇。演出廣告上寫著「豪門鬥富，針諷現狀」八個字。這個戲與《祥林嫂》影片互相配合，日夜兩場，連演了一個多月。
建國後，田漢到北京擔任文藝界的領導工作。一九五六年，他與夫人安娥在上海著名越劇演員傅全香家裡作客，他們談到編演越劇《情探》的事情。田漢早在一九四三年曾寫過一個京劇本《情探》，這次他準備推翻原來的本子，重新按照明代傳奇《焚香記》去粗存菁，進行創作。後來，先由安娥寫出初稿，田漢改寫定稿。這個本子寫出了王魁背叛的社會原因和主觀原因，塑造了善良多情而又有不屈不撓精神的古代婦女典型桂英的形象。特別是「陽告」、「行路」等場次，藝術感染力很強。據說田漢在寫「行路」一場時，房間裡掛了一幅中國地圖，根據從萊陽到東京的路線，寫了一段「飄蕩蕩離了萊陽衛」的情景交融的唱詞，使這段載歌載舞的戲更加扣人心弦。傅全香的表演也極為精彩。這個戲演出十分成功，成為越劇的保留劇目。
同年秋天，安娥又應上海越劇院之約，把湘劇《追魚》改編成越劇，田漢也參與其事。這個戲原是湘劇的傳統劇目，源於雜劇《觀音魚籃記》。一九五六年田漢看過這個戲，並提出了修改意見。越劇在改編時，突出了鯉魚精對人世間愛情生活的執著追求，最後鯉魚精在「扳魚鱗三片，紅塵受苦」的所謂「大隱」與隨觀音南海修煉的所謂「小隱」這兩條路中毅然選擇了前者。徐玉蘭和王文娟演得栩栩如生。後來也拍成了電影，受到廣大觀眾的歡迎。
田漢簡介
田漢（1898.3.12—1968.12.10）湖南長沙人，字壽昌，曾用筆名伯鴻、陳瑜、漱人、漢仙等。中國劇作家、詩人，中國現代戲劇奠基人。一生從事文藝事業，創作話劇、歌劇六十多部，電影劇本二十餘部，戲曲劇本二十四部，歌詞和新舊體詩歌近二千首。其中《義勇軍進行曲》經聶耳譜曲後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一九一六年隨舅父去日本東京高等師範英文系學習，後參加少年中國學會。一九二○年出版與郭沫若、宗白華的通信《三葉集》。一九二一年與郭沫若、成仿吾、郁達夫等組織創造社。一九二二年回國後與妻子易漱瑜創辦《南國半月刊》，繼而組織南國電影劇社，從事話劇創作和演出活動。
解放後歷任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文化教育委員會委員，文化部戲曲改進局局長，藝術事業管理局局長，中國劇協主席和黨組書記，全國文聯副主席等職，創作了話劇《關漢卿》、《文成公主》、《十三陵水庫暢想曲》及整理戲曲《白蛇傳》、《謝瑤環》等，在歷史劇的創作和改編方面達到了新的高度。「文革」中慘遭殘害，病死獄中。
明天探討：漢字繁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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