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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22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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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荒出土文物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6-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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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荒

文:洪永起 圖:部分摘自《陽光與荒原的誘惑》

 是記者孤陋寡聞了,老實說,「巴荒」這個名字有點陌生。點進「巴荒藝術工作室」網頁,進入主頁前,是一句醒目的「寧靜與和諧是審美的最高境界。」看藝術家的個人介紹,卻是既不寧靜亦不和諧。

 上世紀八十年代獨闖西藏無人區,怎麼看,都是磨難的信徒,如何寧靜和諧?

 藝術家帶她的畫作來港參展,在中環交易廣場Rotunda的圓形展覽場地,加上陽光與風景,是和諧了,只是多了一重玻璃。穿著深褐色衣服、身披彩色披肩的巴荒坐在椅上,剛結束一個訪問的她,更搶眼的是身上斜揹的藏式風情布包,也很和諧。

 一開口,巴荒說:「我嘴裡含了塊薄荷,聲音有點那個……」有點高音,卻柔柔的聲線很怡人。平和的對話中,浮現的卻是巴荒尖銳的性情:「我眼裡容不下沙子。」於是,她更不寧靜和諧的過去慢慢浮現,遠離城市,深入不毛,為的只是尋找心目中純粹的藝術家。

 「我對當下的城市文明有一種抗拒,既是逃避,也是想去尋找有我理想存在的另一個世界。當時主觀想法是,好的畫家可能在西藏。」巴荒說,逃離,再回到城市;自我封閉,到重新接觸外界,她自嘲:「已經沒有純粹的東西了,我像出土文物一樣,是活標本。」憤怒依然,卻圓滑了。

 「年輕時我是尖銳的,對立的;現在?是和諧的。」她說,寧靜與和諧,是重重矛盾、對立後的追求:「整個社會也在追求和諧。」

 巴荒追求和諧,甚至是在訪問過後,她自覺似乎說了太多尖銳的話——即使在她口中,已沒有年輕時那樣的對立——仍帶著點擔心,著記者不要寫得太過尖銳。

 年輕時出走西藏、自閉於室、不應酬不見客不參展,來到今日,不過批評幾句「純粹」的東西已經沒有了,尖銳嗎?記者反倒從後來她的話中,似乎猜出一點端倪。

 她說,以前不能摻一點雜質的價值觀,使許多朋友開始躲她,以致失落了不少友誼。來到今日,她開始懂得為對方設想,或許,那是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於是學會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學會了與人相處,但失落了東西無法重拾。記者聽出了一絲惋惜。

 以前的巴荒,應該不會惋惜的。

愛油畫的強烈

 從小就「向前看」的巴荒,原名蔡蓉,父親教物理,母親教生物,收入不算多也不算少,夠養五個小孩子。巴荒在父母的啟發下,四、五歲時已懂得自製幻燈機,將爸爸的老花眼鏡及各種玻璃器具拿來做實驗,用墨汁畫個小人投射出來;再長大些,知道針孔成相原理,又把媽媽的顯微鏡鏡頭拆下,左嵌右嵌,嵌出一個放大器。

 攝影、繪畫等,從自學開始,樣樣精通。生活似乎忙得不得了,甚至在中國電影研究中心任職期間,也無暇看電影:「同事告訴我說哪部好看我才看,說是一般的,我就不看了,時間省下來做自己的事……我有太多事情要做了。」哪有時間惋惜?

 更多的,是尖銳的批評。

 「我要求藝術家是真實的、忘我的。如果他設計怎樣去做一定會成功,然後去操作,那就是離開藝術的本質了。」無法接受藝術家將創作與其他人際關係的割裂,巴荒理想中的藝術家,便是純粹只為藝術而不為其他─城市開放,連帶藝術家也越來越懂得利用種種形勢。

 在壓抑的年代,她畫超現實、前衛的畫作。「吶喊的、撕裂的,頭部都是半截的,腦袋都是開花的。」從自學中國畫入手,巴荒傾向於油畫的表現形式,尤其是那種強烈的感覺,更加適合表達她的感情。

自我封閉十二年

 1984年中國開始開放,美術界在1985年也活躍起來,前衛起來。但純粹的藝術家,到了上世紀80年代末,已經越來越不純粹。在《中國美術報》任編輯的巴荒,因為自己也畫過前衛作品,與當年的前衛藝術家談得來,當了一年多的記者,卻漸漸發覺,這個城市的文明與藝術,與她理想中的漸去漸遠。

 「我要求人與藝術是統一的,不接受分裂狀態……當時很尖銳,簡直是批判得一塌糊塗……。」想像著理想中的藝術家就在西藏,於是巴荒帶著責任與義務進入這個地方,希望發掘出純粹的畫家,但失望了。

 「畫家採訪完了,和內地的沒有太大區別,甚至人際關係更加扭曲。」

 後來,她在兩年間四度出入西藏,不論是尋找藝術家,還是接受援藏的任務,抑或痛恨自己的軟弱,她在這個地方經歷了生與死的邊緣,也經歷過自己的孤獨和他人的窩心對待,回到北京,更加受不了。

 「我離開過一次,沒有找到理想中純粹的藝術家——只有藝術,沒有人際,沒有表演,也沒有迎合官方的東西——我更尖銳了,打算就此消失。」現在回想,巴荒說,是當年太脆弱了。「我乾脆把門關起來,官方展覽一律不參加,朋友不見,不表態、不發言、不寫文章。」

 「整整十二年的時間,我把自己封閉起來。」唯一成就的,就是一本《陽光與荒原的誘惑》。

 「這本書是我通過西藏,完成我的一部心靈史。我藉這個考察,表面上是在整理西藏的宗教、文化,實際上是一個重新認識自己的過程。」亦因此,她重新思考「活在當下」的問題,然後開始破關而出。2002年開始參加活動,即使不適應那股浮躁,但已沒有了昔日的尖銳。

 「從2004年開始我發覺我愛北京,在此之前我極不愛北京……北京、上海的排外我都經歷過,香港回歸前人們對內地人的那種眼神,我也遭受過。但現在不一樣,每個城市都在變化,都在尋找和諧。」

已經沒有純粹了

 她開始嘗試理解不同的藝術家,或許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而無法純粹,為了不再尖銳,明知道自己說的話會傷人,她盡量避免出席某些場面;面對某些問題,能夠理解的,她選擇一眼睜一眼閉。

 「我要尋找的是矛盾中的和諧,是一個有過經歷、磨難之後的和諧。」她仍然用油畫,用強烈的風格,表達的卻已是寧靜和諧的心境,沒有了吶喊,沒有了半截的頭,也沒有了尖銳的批判。

 憤怒,依然有,甚至比以前還憤怒。「現在甚麼都作假,買衣服時營業員猛誇得不得了,價格也很貴,以為這麼貴的東西不會作假,回家一穿,皮膚就會癢。」敏感性皮膚的她不能穿混有化纖物料的衣服,但要買純棉的幾乎沒有。「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純粹的東西了。」相形之下,她形容自己就是出土的活標本。

 「但我知道這是發展過程中一個必然的階段,只希望這個階段盡快過去。」憤怒依然,卻和諧了,同樣地,她也懂得將視線從城市不堪的一面移開:「晚上到天安門走一圈,我發現天安門廣場的夜晚好漂亮。」巴荒說。

 現在,她較擅於發現漂亮,而非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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