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文︰黃傑瑜
如果本地劇壇是一個江湖，重出江湖就是今年的潮流。在西九效應、詹瑞文熱潮之下，我們見證了何偉龍重振灣仔劇團及張可堅大搞劇場空間，年尾，江湖上，我們還會聽到一把闊別劇壇達13年的聲音—海豹。
劇團由當時於香港大學任教的黃清霞博士於79年成立，以演出經典翻譯劇為主，骨幹成員有黎翠珍、邱歡智、麥秋、羅卡、鍾炳霖、簡婉明等。曾經合作過的名字中，有不少為人認識，如盧景文、榮念曾、施南生、徐詠璇等等，培訓過不少出色的演員，如李鎮州、張可堅等。
自89年闊別海豹至今17年，黃清霞再次找來老海豹們，12月搬演契訶夫的《姊妹仨》。重出江湖，黃清霞沒有計算太多，她說︰「現在我只想做一套戲，就是如此簡單。」
剛過去的周二晚，為海豹劇團翻譯過無數劇本的香港浸會大學翻譯學榮譽教授黎翠珍，出席「黎翠珍翻譯劇本系列」的第二波新書發佈會中，回憶起去年第一波發佈會上，老海豹們聚首一堂，即席朗讀劇本選段時的情境︰「我發現大家的聲線更靚，就跟黃清霞說，海豹可會重出江湖﹖她說︰有商量。」
如果黎翠珍的18本譯本是武林秘笈，那麼採訪當日，以烈酒送飯，告訴記者「你鍾意飲可樂，我不過鍾意飲酒」的黃清霞則一定是練得一身好武功的大豪俠了。
於黎翠珍的發佈會上，記者看到一張黃清霞在1984年的《大團圓》中扮演妓女的性感劇照，堂堂一個大學教員，卻前衛得可以！排練室內，說話永遠帶著權威的黃清霞說︰「無人做，就我做，不知多好玩。我很喜歡在台上演出。」
集體瘧疾發作
重組海豹，黃清霞形容是「瘧疾發作」︰「以為醫好了，但實際上仍會發生，還是集體發作，當晚所有在場的人也是。」籌組一年，海豹將於下月演出契訶夫的《姊妹仨》。
當年任藝術總監，執導過20部戲的黃清霞在去年出版的海豹特刊《回顧當年》中撰文，表示當年海豹衰落的原因，是「演員及觀眾都不再對文字存有興趣。」2006年的今天，情況沒有改善，她形容「現在無人說話」。「觀眾都喜歡看人唱歌、看燈光，不喜歡聆聽台詞了。」但她說，就像鐘擺一樣，否極總有泰來時。「走到最極端，總要回到起點，現在無人說話，就要回到有人說話的時候。」
回歸舞台，海豹仍然主打翻譯劇。其實，當年在莎士比亞、夏洛品特、紐西蒙、尤金奧尼爾、田納西威廉斯等文學巨人之外，在80年代的原創熱潮中，海豹亦曾嘗試創作劇本，黃清霞就曾編寫《香港舞台上》的其中一個故事，但滿足感遠不及用辭出色的外國作品。「我只喜歡翻譯劇，我覺得原創劇不適合我。」
早前，黃清霞看過新視野藝術節的《藝記》、W Theatre的《Empty》及榮念曾領導下進念的演出，三者比較下，她說較「明白」老朋友榮念曾的演出。「他有智慧，我明白他做的事情，裡面是傳統的京劇。」
最重要有「心肝」
但對於近年受年青人歡迎的W Theatre，她則大呼不解。「我不明白做《Empty》的人，我不明白為甚麼觀眾會喜歡他們的東西。」她說，與年輕的劇團相比，海豹是較成熟的，更重要是有「心肝」︰「好像我看《藝記》，看《Empty》就看不到有心肝，它們感動不了我。所以，我要找回適合我自己的東西。」
選擇翻譯劇，跟她的教育背景有莫大關係。60年代，當時仍在港大讀英文系的她，接觸到貝克特及品特的作品並驚為天人，並開始組織學生演出。後來英國攻讀戲劇博士回港，獲聘為港大英文系講師，開始活躍於本地劇壇，先執導麥秋的Holy Day on Stage劇團，後來遇上其他未來海豹的核心成員，遂嘗試以粵語搬演不少外國經典戲劇，加上港大成立了戲劇實驗室，為團隊培育不少人才。
1978年是海豹的轉捩點，當年市政局成立香港話劇團，在藝術總監真空期，黃清霞遂獲邀為客席導演執導奧尼爾的《長路漫漫入夜深》。黃清霞主動要求採用未來海豹的主要演員。演出成功，燃起各人走向專業戲劇發展的渴望。結果成立劇團的建議於該劇的慶功宴上被提出來，黃清霞更以該劇的台詞為劇團定名為海豹劇團。
該段創團台詞中有一句：「表演不過搵餐魚食」，這可以形容當年海豹實事求是的風格，及其職業化之冀望。但跟海豹今天的情況剛剛相反，搞戲並非為了錢。
「我放工立即衝過來，排戲到半夜，是為了甚麼﹖為錢﹖我們老海豹一個仙都不收，肯定並非為錢。」1989年離開海豹後，黃清霞於2000年從香港大學的教席退下來，徑自創立戲劇教育機構「啟智」，原因之一是她認為校方對戲劇不再重視，可見戲劇對於她有多重要。
重出江湖不容易，60多歲的黃清霞說自己老了、演員老了、觀眾老了。當年令她離開海豹的三大理由︰無錢、無演員、無觀眾，現在仍然適用。金錢上，《姊妹仨》仍在籌募製作費；觀眾方面，看話劇的人數，與十多年前沒有增加多少；演員方面，舊有演員老了是不爭事實，新演員卻多是自由身演員，採訪當日，黃清霞就跟一名自由身女演員商討，頭髮是否應在該演員完成另一套戲時才剪短，具體操作問題事小，如何培育自己班子事大。「這是一個問題，看一下今次演出的成效，見步行步。」
正如大學制度已走出殖民時期的精英制，走向普及化，劇場觀眾也今非昔比，出身香港大學的黃清霞能否燃起現今觀眾對翻譯劇的興趣﹖拭目以待。
日期︰12月30及31日
地點︰香港大會堂劇院
票價︰$200-$120
查詢︰2520 1716
《姊妹仨》憑一個家庭中的三姐妹及一個弟弟，透視一個特權階層家庭的沒落。該劇常被形容為一個無事發
生的故事。契訶夫曾形容《姊妹仨》「暗淡、長、難處理」。黃清霞則說她的執導重點是當中的失落感。今次演出，除卻負責翻譯的黎翠珍，亦找來不少海豹老將，如特別由加拿大回港演出的簡婉明、邱歡智及鍾炳霖等，佈景及服裝則由榮念曾的進念負責。鍾炳霖自海豹結束至今未踏台板，再次粉墨登場，十年人事幾番新，他說不會遷就現在的觀眾︰「我交代到角色想表達的東西，就可以了。而且，海豹的觀眾是另外一個階層的。」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