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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敏之
以西畫藝術馳譽中外的著名畫家吳冠中，卻於耄耋之年寄趣書法藝術，並於揮毫過程中有所創悟，真是令人敬佩的軼事。
吳冠中老是怎樣引發書藝的呢？據他自承是起於二○○四年養崐於醫院期間，不能繪畫，卻靜中執筆於《我負丹青》一部自傳作品的寫作。揮寫用的是毛筆而非畫筆了，令他重拾童年時代跟老師臨摹過的顏柳書體及漢碑、石鼓等傳統書法藝術，從中卻取得新的感悟。
提起書法，從古至今，歷數千年而不失為卓越的藝術。過去的讀書人誰不練習書法呢？中國傳統書法之美，是純粹線條的形式美，但卻於抒發思想感情時融合而形成藝術境界。傳世的王羲之寫的《蘭亭集序》就是典型的書藝境界之美，展示出了灑隹乃跌宕豪放，把主觀的情志與客觀的風物結合於情景交融，也反映了書法作者的人格風度。據史籍記載，唐太宗就特別欣賞《蘭亭集序》，大限到時不忘叮囑把王羲之的真𤂌伴他入土，永藏於昭陵。因此世傳的《蘭亭集序》都是歷代摹仿、抄襲之作了。
吳老臨老練字，卻不願抄襲古人，也不讚賞當代書藝界以臨摹為能事的風氣。他認為書法是應當跟時代變化、改革的。從歷史的進程看，漢字的特有線條和書寫規律，是表現出豐富多彩的筆法、章法和筆勢的，是長期實踐中不斷美化書寫形式、進行創造的表現。可是如今卻出現了被吳老稱為「醜書」與「怪字」的改革。「老百姓看不懂」了。他指出「中國書法植根在中國傳統文化豐厚的土壤，離開了傳統文化，也就談不上書法的發展了」。a他十分推崇杜甫的兩句詩—
厚地植桑麻 用以濟生民
正是肥沃土地，生長莊稼，有利民生。吳老懷著嘗試的心情，「我想把西畫中的形式美、構成美與中國書法的特點結合起來，為中國書法的繼承和發展找一條出路」。b他說：「藝術的生命全靠創新而延續」，「拋開了漢字的形態，純粹搞抽象的東西，除了還是用毛筆墨汁，很少有人看得懂寫的是什麼」。c吳老這番對書法改革出現怪象的批評，真是擲地有金石之聲！我參觀過許多書法展覽，就有不少標榜「自創」的草書，看不懂他們寫的是什麼，卻儼然以「書法大家」自詡了！真正的藝術大家如李可染，認為對傳統「要用最大的功夫打進去，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吳老是同意李可染說用最大的功夫打進傳統，憑勇氣則需與客觀科學的協助。他於晚年勤寫漢字書法，就想表現字義與字形的幽情，他在經營一塊自留地，名曰「漢字田園」。二○○五年在中國美術館展出他的書畫作品，書法就有二十多幅，他是默默耕耘，通過實踐以求創新，但佈局、結構卻體現吳老審美的追求。
因吳冠中老對書法的讜論，和耕耘「漢字田園」，由衷地將過去寫的一首關於書法的小詩奉獻——
紫雲碧草落繽紛 拂素揮毫貴正心
傳統流長墨池在 能參造化始功深
我相信吳冠中在書法創新上會有卓越的紀錄！
註：引文abc見二○○七年第一期《文化交流》二十八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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