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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博物館內的中國玉器。新華社
文：余綺平
19世紀列強入侵中國，無數國寶文物被侵略軍掠奪，流失國外。資料顯示，大英博物館現藏中國歷代珍貴文物就約有2.4萬件（註1），大都屬鴉片戰爭期間被搶走。
大英博物館272件藏物正在北京展出三個月。中國記者日前公開質問該館館長，如何看待中國寶物回歸和中國人民的複雜感受問題？
館長以一句「中國文化也是世界文化的一部分」作答。
當日與館長一起訪華的英政府智庫成員返英後發表文章，重申大英博物館正進行一項異類外交政策，和「挑戰文化衝突的說法」。
他們企圖以「文化全球化」來自圓其說。
今次展覽是大英博物館首次與故宮合作，也是該館建館250年來，首次將完整反映世界文明發展物品帶來中國。展品中，包括人類製造的第一件工具，以及古埃及、古希臘、古羅馬不同時期和不同地域的世界頂級藝術珍品。
展品證實貪得無厭
影響英國政府決策的智庫Demos總經理、身兼《衛報》記者一職的邦廷（Madeleine Bunting），月初陪同大英博物館館長麥格雷戈（Neil MacGregor）訪華，目睹中國記者發問時的「毫不客氣」。她返國後，以「人類保存世界穩健回憶」為題發表文章，解釋「文化全球化」的趨勢。
文章說，位於北京心臟的故宮博物館，藉著今次經精挑細選的文物展覽，向中國年輕記者訴說一個充滿魅力的故事。故事追溯至18世紀的英國，如何經過工業革命後崛起，直至在全球化迅速發展年代，躍升為世界強國。
邦廷承認，英國的確對世界興致勃勃和貪得無厭。從今次不同種類的展品可證實到，有來自埃及與羅馬的古雕塑列覽；還有鐵器時代與非洲的文物同展。不過，該展覽亦與中國大城市的街道互相共鳴；這些繁華大街世界名店林立、如Prada與Gucci相鄰相爭；星巴克還在故宮開了分店。
國與國之間如何互相汲取文化？這是否一個消極進程？或能否重燃衝擊？這些疑問，來自今次展覽所闡述的英國歷史。
如今，西方的消費主義和個人主義價值觀，正在中國各大城市泛濫，如何去改造這種價值觀？邦廷說，這正是中國目前所面對的挑戰。
敬畏中國的威嚴
邦廷憶述，日前向北京傳媒推介展覽的發布會上，中國記者圍觀展框，他們看到英國攝政統治期間（1811-1820），英皇對中國物件的情意結。展畫顯示，英國南部小鎮布萊頓攝政皇宮（Brighton Pavilion），擺滿中國瓷器，鋪滿中國圖案牆紙。而19世紀那場恥辱的鴉片戰爭，是發生攝政年代之後。
由此可瞥見，18世紀歐洲是何等敬畏中國的教養和威嚴。
布萊頓皇宮部分瓷器，是中國特別為迎合歐洲人品味而設計。正如北京故宮的一些皇室御用時鐘，也是英國特別為中國而做。邦廷舉例，故宮博物院擺放的一個小銅人自動報時座鐘，身穿西洋服，卻可以寫出中文字「萬壽無疆」。邦廷認為，設計者都是改造了他人的技術，以符合自己的審美標準。
她認為，館長麥格雷戈希望藉著今次展覽向世人顯示，該館目標是服務全世界，而非僅僅為了英國。大英博物館的藏品，無論在收藏範圍和尺度方面，均無意挑戰我們現今所處的偉大年代。
文明可以編織一起
根據美國學者亨廷頓（Samuel Huntington）的政治理論，世界文明是分裂，甚至是「衝突」的（註2）。但大英博物館不同意此說法。邦廷解釋，該館向世人顯示，通過人類對生、死、名譽地位和宗教信仰的專注；透過經濟、政治和文化的無數接觸，文明其實是可以緊緊地編織在一起的。
英國作家歐克里（Ben Okri）曾形容，大英博物館滿載「人類的回憶」；館長麥格雷戈則進一步強調，對於整體社區和合作的政治理念來說，回憶是一個生命的支撐。
邦廷引述館說話，「回憶是理智的先決條件；喪失記憶如同喪失身份。大英博物館是一個收藏希望和夢想的獨特寶庫，珍藏了人類從開天闢地起的神話和歷史，如今，也協助人類社會維持穩定。」
埃爾金石雕成焦點
邦廷為大英博物館說盡好話。文章強調，該館的展覽是無私的，在國內不收門票；國外巡迴展覽，從中國大城小鎮，至非洲肯亞或中東，遍及世界角落。該館與法國羅浮宮博物館的處事手法完全不同，邦廷說，羅浮宮的展覽經常與政府決策掛鉤，例如，它將蒙娜麗莎借予日本展覽，以換取興建地鐵合約。
世界5大博物館──除了大英博物館，還有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羅浮宮、德國柏林和俄國聖彼得等博物館。邦廷說，他們怎樣為自己所收藏的龐大世界寶物辯護？(註3)──他們都向埃爾金石雕（Elgin Marbles）找尋答案(註4)。一直以來，希臘要求大英博物館歸還埃爾金石雕，邦廷說，這是最令人頭痛、最具代表性的例子。
中國可以自己展覽
中國記者在今次展覽發布會上，不停地追問中國古物回歸問題。邦廷的文章卻認為，如果大英博物館將藏物無止境地作全球巡迴展覽，相信可將古物「原擁有權」這一條刺拔走。
但邦廷忘記了，中國古物回歸後，中國同樣可以安排自己的寶物作全球巡迴展覽。今年9月將有120件珍貴秦朝文物（包括20尊兵馬俑）遠赴倫敦大英博物館展出；一批中國17世紀木製面具現正在法國展覽（見右文）；四川三星堆文物自出土以來，備受國際矚目，早已在大英博物館、華盛頓美國國家美術館、紐約古根漢姆藝術館、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悉尼新南威爾士藝術館及瑞士洛桑奧林匹克博物館等世界著名博物館展出，引起世界轟動。
中國一樣可以展覽自己的古物。
可惜，英國並沒有經常將她「搜羅」得來的古物作全球性展覽。邦廷承認，這全是「錢」作怪。文章譴責英國外交部吝嗇，不「做」文化；而英國文化協會只做現代工作。她批評，利用英國的非凡藏品去和世界分享回憶而作出貢獻，這一想法，似乎遠離了英國外交地圖以外。
她強調，文物交流展覽是不同種類的外交政策──我們藉此將「人道」放進政策的心靈內。
註釋
註1：大英博物館內的2萬件中國文物，有商周青銅器、秦漢銅鏡、南北朝瓷器、唐代經卷、繪畫以及漆器、絲綢、雕刻、書畫、工藝品等；其中《女史箴圖》和敦煌經卷等，都是舉世無雙的珍貴文物。
註2：美國學者亨廷頓1993年倡議的「文明衝突」論調指出，冷戰後的新世界衝突將不再是意識形態或經濟利益之爭，而是文明之戰，文明衝突將主導今後的國際政治。911事件後，亨廷頓論調赫然成為主流。
註3：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1995年簽署了「關於被盜或非法出口文物公約」，規定任何因戰爭原因被搶奪或丟失的文物，都應該歸還，而且沒有任何追溯時間限制。然而戰爭掠奪文物的歸還，至今仍是爭論不休的議題。
2002年大英博物館和法國羅浮宮博物館等十九家歐美博物館，聯合發表了一項聲明，強調這些博物館如同人類文明的百科全書，具有普世的重要性和價值，因此反對將早期獲得的文物歸還原屬國。
註4：19世紀初，英國埃爾金伯爵出使奧圖曼土耳其帝國，希臘當時是由土耳其統治，埃爾金藉口與土耳其蘇丹的良好關係，將雅典帕德嫩神廟的大理石建築裝飾及石雕砍下並運回英國。之後他以35,000鎊轉賣給英政府，現陳列於大英博物館，成為該館最具代表性展品之一。
長久以來，希臘政府不斷積極追討埃爾金石雕，希望英國能在2004年雅典奧運舉辦前歸還文物；然而，英政府仍堅持大英博物館對這批文物的所有權。這個議題在英國曾引起朝野廣泛討論，許多人贊同掠奪而來的文物本來就應該物歸原主；有人則認為一旦大英博物館歸還文物，就如同打開潘朵拉的盒子，許多其他博物館都將被要求歸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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