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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攝影：武俠
沒有實物盛載，歷史便會消失。香港電影的歷史從何年起？曾經拍過甚麼電影？有過哪些影人？一張紙片、一格菲林、一部陳舊的放映機，不論是茶水阿嬸，還是紅透半邊天的大明星；是巨腕大導，還是替身卒仔，都是構成香港電影整體的一部分。
「唔處理，就會永遠消失。」香港電影資料館新任館長林覺聲說。電影從事員的口述歷史、菲林、海報、戲服、影評、劇照……一切與香港電影相關的物料，都是資料館的「目標」。當中，電影菲林尤其緊要。
保存之餘，還要教育、放映，歷史不只是存在於那溫度零下四度、濕度維持在30%的倉庫。隨著年代久遠，舊電影的菲林褪色、變壞、失蹤，不搶救，香港電影史便缺失了一塊。
香港電影資料館正在放映的節目「電影資料館修復珍本：《龍沐香》、《愛殺》」，林覺聲與修復組及搜集組的同事會見傳媒，道出兩齣分別是1970年（《龍沐香》）與1981年（《愛殺》）的電影，有關收藏與修復的故事。
「你以為電影一定是電影公司收藏的嗎？」林覺聲說。雖然是新官上任，於90年代資料館尚在草創階段，他已與兩個拍檔，合共三人開始追蹤香港電影的歷史足跡，尋找影人提供與電影相關的資料。偵探般的工作，現由資料館經理（電影搜集）何美寶與搜集組的同事接棒。
豬欄尋寶
「豬欄、廢車場、天台、廚房，甚至被用來墊住冷氣機。」何美寶說，所有想得到，與想不到的地方，可能都藏有珍貴的電影文物。搜集助理陳彩玉便告訴記者這樣一個故事：「以前是用小型皮篋運送菲林的。我們曾經收到數百個皮篋，打開其中一個，幾百隻㖡鏓飛出來。」
若數百個皮篋齊開，場面相信會極「墟冚」。一級助理館長（修復）謝建輝說：「㖡鏓喜歡在潮濕暖溫的地方生長。」由此我們可以推斷這些皮篋收藏的環境。
「電影菲林最怕的便是潮濕和溫暖，遇著這種環境，菲林便很容易變壞。」謝建輝說，因此資料館片庫，長期將溫度調至零下四度，濕度控制在30%，每次出入也要經過兩道門，防止片庫外的濕氣「走」進去。
曾經是㖡鏓天堂的那些菲林，幸好能搶救得到，被用來墊冷氣機的菲林，已經變形，最終「回天乏術」。謝建輝慨嘆：「以前電影公司保存拷貝的意識不高，很多搜集回來的菲林容易變壞。」
怎麼叫變壞？發出酸味、刮花、變形、裂開、褪色，甚至缺本（一般來說，一套電影約有十本左右的菲林，一本大約為10分鐘），於是，穿上白袍的修復組同事，便要施展渾身解數，為這些菲林進行修復，回復其原本面貌。
何美寶指：「《龍沐香》的聲音底片缺了兩本，使影片變成有畫面沒有聲音。」後來得到法國一電影收藏家相助，才在一海外版中複製聲音補回。要重現一齣影片的原貌，修復與搜集的工作，本是密不可分。
還原基本法
「修復譚家明的《愛殺》時，我們手上只有電影的『毛片』、國語聲音底片和字幕底片，但我們發現影片上映時是用粵語的，手上的聲音底片便用不著。」謝建輝說，最終扭盡六壬，找到一個海外發行版本的底片，和一個粵語版的鐳射光碟，復修成現時放映的版本。
只是修復並不等同將聲音、畫面、字幕等不同底片拼合，《愛殺》菲林褪色，還要進行調色工序，聲音底片與畫面不配合，原本一秒24格的菲林，錄製成鐳射光碟時，製作公司為了節省容量，將一秒錄成25格，於是又要做調聲。
「你不能夠純粹將聲音拉長，否則便會女聲變男聲，男聲變怪獸聲。」謝建輝說，帶記者參觀修復組的「基地」，數名同事正在專心檢查菲林，逐格查看，將斷裂的接駁，清潔、記錄每卷菲林的「健康狀態」。
修復的宗旨，是「原汁原味」，所指的是參考相關的記錄，將電影還原上映時的面貌。「《愛殺》尾段突然出現數秒全黑畫面，接著一幕便是林青霞拿著刀。到底這段黑色畫面，是殘缺了，還是導演特別設計？要不要將這段畫面剪走？」在業內，若是出現全黑的畫面，代表著影片至此有所缺失，但資料館經導演解釋，才知道那是特別設計。
補上黑色畫面的缺本，是要讓觀眾及後來者得知，影片至此缺失了一段。「任劍輝的《大紅袍》缺了兩本，我們便補上黑色畫面，保持電影原本的長度。」若不理會缺失的地方，將前後的片段拼合，固然可以，「我們要讓觀眾及後來者知道，影片原本長度是多少，在哪個地方缺失了，缺失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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