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放
邁克說他愛死了陳丹青;指此人不畫他的畫,胡亂抓起筆來,也比專業寫作戶強,吾有同感焉!這人連名校的教授也不幹,一管筆愈「退步」愈揮灑出真意,所謂「尺幅之內展現千里之勢」,為文雄豪,條陳理析,不高深卻有相互衝激的多重力量。
有人說好文章多有好的語句令人回味。好的語句要有適當的「磨擦力」,不能太「滑易」也不能太「蹇澀」。一篇之中,最好能造出兩三個的夠閃亮的「警句」。近讀陳丹青的《退步集續編》,單是論「藝術學院與藝術教育」一章,無數警句便十分引人深思。
陳丹青特別強調宗法教育(家庭教育)的重要。所謂人文素質,不完全是學問高低,家教—深深影響某一個人或某一群人的行為、舉止、談吐、魅力,甚至相貌。而「素質」無可量化,難以指陳,它是時代、階級、文化、家教等等在一個人,一代人身上的總和。他說他甚至感嘆於老照片中的臨刑罪犯,也比今日的罪犯更見氣質。
陳丹青所言確有感而發。在《笑談大先生》一文,他說:五四那一兩代人,單是模樣擺在那裡,就使今天中國的文藝家不好比。前些日子,我在三聯買到兩冊抗戰照片集,發布了陳公博、林柏生、丁默h、諸民誼押赴公堂,負罪臨刑的照片——即便在喪盡顏面的時刻,他們一個個都還是書生文人的本色。他們丟了民族的臉,照片上卻沒有丟書生相貌的臉……其中還有一幅珍貴的照片,就是被押赴法庭的周作人(一九四六年)。他穿件乾淨的長衫,瘦得一點點小,可是那樣的斯文通脫。
一個人的成長,家庭教育的品質確影響深遠。名校招生的取錄因素,其中一項是看孩子的家庭背景、父母的職業,想深一層,大有道理而非關歧視。像曾國藩、傅雷那樣的家長,打鑼亦難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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