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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載言
恐怖感是種難以名狀的東西。靜態或動態的驚慄,功能乃要激發起受者一方的內在不安感。
那麼被遺忘是一種恐怖?還是悲哀?
日本導演黑澤清繼《惹鬼回路》後再來為觀眾帶來另類驚慄——《惹鬼狂叫》(將於5月17日在本港上映)。主題與朴贊郁的《原罪犯》有點相近,同樣以一個被腦袋遺棄了的「記憶」作故事核心,這核心像香港人經常掛在口邊的「集體回憶」,警醒我們要留意細節,某些東西不能輕易遺忘。
相信皇后碼頭、虎豹別墅、天星鐘樓等「回憶」,只會懸在人們嘴邊,不會以厲鬼姿態留連我們身旁。
假若忘掉你像忘掉我,無情所帶來莫明的報應,往往超乎想像。
見鬼不怪 唔係靠嚇
《惹鬼狂叫》故事講述由役所廣司所飾演的探員吉岡,在調查一宗女子被海水溺斃的兇殺案時,逐漸發現自己成為案中的最大嫌疑犯。他追蹤種種線索,還遇上數宗以同樣手法犯案的謀殺事件,更重要的是「他們」犯案的動機,是要抹去「不想處理」或「難以處理」的問題,人生的問題。
吉岡更遇到滿腹怨念的紅衣女鬼纏身;他開始發現,一切怪事源於他失去時效的記憶……
片中紅衣女鬼由久休復出的葉月里緒菜飾演,黑澤清表示,葉月的娃娃臉絕對配合片中的「鬼樣」,而她卻不是先入為主的「鬼」形態:「她是有人性的幽靈,該用一個人的方式去演繹,所以沒有把她塑造成恐怖的樣貌。」黑澤清強調,不太想突出恐怖感,畫面上更事先張揚見鬼位置:「她的怨恨來自被遺忘遺棄,這是應該存在於人們四周的不安,感覺該來自那股透明的意識,非形態上的驚慄。」
《狂叫》中最教人不安的,必定是其中人物對「死人」的冷漠感。《狂叫》中以死去代表某些東西的extinction(消滅),不一定是「死亡」,黑澤清想透過這符號去表現出人們面對問題時的反應。
抹殺現在 建美好將來?
有說「問題」由引發到擴大,最後只落得兩種選擇:1)解決;2)逃避。但人即使二選其一,亦不能確切排疑解難,只是問題繼續重組、衍生,不斷循環。
相較《惹鬼回路》,黑澤清表示,《狂叫》要揭示逃避加上解決,有時候也不是處理問題之最後答案。「《回路》呈現整體的世界性問題弄得人民皆逃避;但這次《狂叫》所透析的問題,多數是個人化的理性問題,如感情、親情等,較為內在,亦不能完全逃避。」
影片以東京為據點,黑澤清說因為那是日本變化最多、改變最急促的地方。「近年日本社會所走的方向,不斷地『放棄』及強迫人去『忘掉』,認為這就是建構美好將來的唯一出路。實際不然,結果反而令人們潛藏的不安感提升,覺得生活漸漸被怨恨所包圍,無法宣泄。」
重生得先面對毀滅,難免帶有罪與報應的色彩(《狂叫》的英文戲名「Retribution」亦有此意):「報不報應,是一種從價值觀表現出來的反差。《狂叫》是要人去反省,但從什麼事去『click』出啟發,往往因人而異。總要經內心一番顛覆與重構,當中有否打倒原本理念就很難說。」黑澤清說。
美式恐怖 又打又追殺!
文本「重寫」也算是一種推翻,像「伊狄帕斯情結」一般的殺父意識;近年,美國荷里活不斷翻拍亞洲電影,恐怖片算得上是首選片種之一。
例如《午夜凶靈》、《咒怨》,甚至黑澤清舊作《惹鬼回路》亦有其荷里活版《猛鬼寬頻》。黑澤清表示,這種趨勢無可厚非,卻強調日式恐怖有別於老外的驚慄玩法:日式恐懼感源自與社會、文化或民間傳說相關的問題,可能要知情者才能夠盡情投入。
「美式的驚嚇,或者說,他們的『鬼』是較大路的恐怖。我認為,東南亞的『鬼』存在於空間中,但不會發動襲擊,是陰影性質的被動,教人更不知所以;反之美式驚慄片的『鬼』會攻擊會殺戮,某程度上象徵著人有作出抵抗的權力,仍保留某程度上的主動。」
黑澤清說,沒有了攻擊還擊的元素,更突出亞洲式恐怖片對人們心靈不安的內聚力。
有在本年香港國際電影節優先欣賞《惹鬼狂叫》的朋友,當然體會過那女鬼「狂叫」的厲害。
片中役所廣司最終仍感到莫明的悵惘。當你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會否聽到內心某種尖刺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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