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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出本土文化」系列之三
文、圖:陳雪玲
從前,旺角砵蘭街是香港人心照不宣的「紅燈區」,五彩繽紛的霓虹光管、若隱若現的黃色招牌、笑意盈盈的鶯燕,還有多不勝數的麻雀館、舞廳、冰室,可算是廣大平民的「玩樂後花園」。
不過,大型商場朗豪坊在05年打著「市區重建」的旗號空降砵蘭街,整條街的生態面貌就改變了—商場一帶成了年輕「潮人」的集中地。但再往前走,仍未失守的霓虹光管招牌,依然教人眼花繚亂;舊式上海理髮店、皮革店、棺材舖等,都讓人仿如置身於60、70年代的香港。
砵蘭街,這條狹長的街道,濃縮了近百年的城市歷史,舊式工商業的式微,搭配上新型商廈的興旺,形成強烈對比。從街頭走到街尾,我們就像經歷了一個短暫的時空之旅。
大型商場空降舊街中
《格列佛遊記》中主角格列佛(Gulliver)誤闖小人國,正是旺角朗豪坊的寫照—由11層高的商場、60層高的寫字樓及酒店組成的「三合一」建築群,突兀的存在於唐樓林立的砵蘭街。
商場開幕後,即成為年輕人的「潮流聖地」,所有商舖針對年輕一族,站在最高層俯瞰,商場內到處可見逛街閒聊的兩小無猜,成群男生在體育用品店外打鬧嬉戲,衣著入時的少女們在櫥窗前駐足不前,整個商場充溢著青春氣息。
商場原是旺角區重建的重要項目,港府的規劃無非希望它能帶動旺角區發展,令旺角成為更具規模的旅遊區。但再看進駐已兩年多的大商場,卻又偏向平民化,至少它的格調和中環、銅鑼灣、金鐘、尖沙咀等區的商場很不相同,原因無他,因為在「改善」旺角面貌的同時,卻不知不覺間被旺角同化了。
兩種文化 新舊並存
商場走不到高檔路線,或許與砵蘭街文化有關係—一幢新型商廈在舊區,結果還是高檔不起。油尖旺區議員陳文佑說:「砵蘭街一帶的樓宇及商舖的業權很散亂,政府很難收地作統一發展。自朗豪坊建成後,政府將發展重點放在這一段砵蘭街,附近的商舖受影響最深,舖價比同一條街的其他地段高了很多。」
「其實,大家本來對它的期望很高,認為可以帶頭改變整條街。現在朗豪坊效應已經過了,去商場的人不會去麻雀館或夜總會,而去打麻雀的人又不會去逛商場,兩種不同的人流很難為彼此帶來好處。」互惠互利的成效不大,但卻令砵蘭街的兩個極端風格慢慢磨合消融。
從《旺角卡門》到《旺角黑夜》
不少外國遊客是從電影中認識香港,包括了很多以黑社會為題材的電影,所以有心體驗香港文化的遊人到香港不只是上山頂看夜景,或到尖沙咀掃名牌,他們會選擇到旺角的砵蘭街,看看這個「12點後呢度由我話事」的「黑色」地帶,從酒色財氣中,感受香港基層文化。
旺角是香港戰後發展的回憶,由於這裡聚集的多是基層市民,孕育出本身的黃賭毒文化。香港的色情行業自70年代開始大規模發展,而砵蘭街更有「香港紅燈區」的外號,發展到80年代,這裡成了夜總會的集中地區。
移民加拿大17年的砵蘭街舊街坊陳先生舊地重遊時,一邊逛,一邊指著一些新式食肆說:「以前這裡是一間中式茶樓,我經常會來的。」接著,他又指著掛滿黃色招牌處,「我還記得住在這裡的時候,天還未轉黑,街燈及招牌便會亮起,附近的小巷都有架步,比現在繁盛得多。」
對於像陳先生這些在70、80年代的基層市民而言,砵蘭街曾帶給他們很多回憶,整條街的興旺和熱鬧情景令身處其中的人也變得朝氣勃勃。我們現在常說集體回憶,這條「男人街」又何嘗不是平民百姓的集體回憶呢。
重重打擊 不再風光
近幾年,由於警方定期執行掃黃行動,對區內的黃色事業造成很大的打擊,每次掃黃行動中,警方都會拆掉數以百計的色情招牌,加上朗豪坊一帶已成為了年輕人的新「蒲點」,令原區的黃色行業的處境更「尷尬」。霓虹地帶日漸萎縮,沿著砵蘭街走,可以看到很多唐樓外掛著搖搖欲墜的「一樓一」招牌,但不少早已人去樓空。
站在砵蘭街上回想它在70、80年代的燈紅酒綠,就好像看完王家衛的《旺角卡門》後,再看爾東陞的《旺角黑夜》,先走入黑社會無法無天時代,再看黑社會在警方掃蕩下儼如「過街老鼠」的慘況,同樣是發生在砵蘭街的故事,但兩者的落差實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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