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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仁天皇1937年在東京檢閱軍隊。《檢證》一書認為天皇只是名義上的「統帥」，實質戰爭責任應在首相等軍政高官身上。資料圖片
在日本，《讀賣新聞》(下文簡稱《讀賣》)長期被看作是持保守和右派立場的報業代表，曾力主修改和平憲法、贊同參拜靖國神社，但從2005年6月4日開始，《讀賣》卻突然倒戈，發表社論提出「首相不應參拜合祀了A級戰犯的靖國神社」的主張，接著組織編輯記者對日本的二戰責任進行全面調查和分析，並連載相關報告。這些連載內容已於去年7月出版成《檢證戰爭責任》(以下簡稱《檢證》)一書，引起頗大轟動。但《讀賣》這記倒戈能否進一步影響日本保守化的政治氛圍，以及如何影響因歷史問題而糾結的中日關係，仍有待觀察。
發行量高達1,400多萬份的《讀賣》，堪稱是世界第一大報，在日本每五個家庭就有一家訂閱，其影響力可想而知。
《讀賣》今番倒戈使日本5家全國性大報中有4家反對首相參拜靖國神社，只剩下《產經新聞》成為政治立場上的孤家寡人。
反對首相參拜靖國神社
《讀賣》的轉向是81歲高齡的報社總裁渡邊恆雄一手推動的。渡邊於1985年任《讀賣》主筆，1991年任報社總裁，過去曾主導《讀賣》右傾化的進程，但2005年6月4日的社論亦出自他之手。
自小泉第一次參拜靖國神社之後，渡邊通過觀察，發現靖國神社裡的「游就館」是個讚揚軍國主義的地方。渡邊認為，小泉參拜的結果會令與「游就館」思想相同的人欣喜若狂，中、韓等國自然會產生「日本是個危險國家」的想法。
2005年6月後，渡邊多次表示「反對首相參拜靖國神社」，並認為「靖國神社的態度是一個大問題」。2006年初，渡邊還與20多年來的「死對頭」《朝日新聞》的社論主筆若宮啟文就靖國神社等問題對談，共同認為「只要日美關係好，亞洲外交就會順利」是一個愚蠢的短見，下任首相假如還是選擇參拜靖國神社，日本的亞洲外交就會徹底失策。
也是在這次對談中，渡邊提議，切斷日本與鄰國之間惡性循環的最好辦法是認真檢討歷史罪行，努力讓大多數日本國民認識到：「那就是侵略戰爭。」
渡邊將此動議付諸實踐。在他的親自主持下，《讀賣》建立了由編輯、記者組成的「戰爭責任檢證委員會」，並親自提出以下5個調查主題：日本侵略中國東北的「九.一八事變」為何發展到了中日戰爭；日本為何在根本沒有取勝把握的情況下與美國開戰；是什麼人「發明」了所謂全部戰死的「玉碎」及自殺式的「特攻」戰鬥方式；美國投放原子彈是否不可避免；東京審判所遺留下的問題是什麼。
「戰爭責任檢證委員會」的調查結果在《讀賣》上連載一年之後，又結集成《檢證》一書出版，共銷售了8萬冊，除英文版外，其中文版亦於近日由新華出版社出版。
中日共同歷史研究中方委員會首席委員、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所長步平教授曾接受《讀賣》記者的訪談。他介紹，該書對日本戰爭責任從縱橫兩個方向進行了具體的分析，又從總的方面進行了總結。從時間的縱向上，該書主要劃分出8個單元，對每個單元應承擔的戰爭責任進行了分析。
稱東條英機責任最大
關於「九．一八事變」，書中說，關東軍參謀石原莞爾等人是發動「九．一八事變」的主謀。石原軍事思想的核心是「世界最終戰爭論」—日美兩國作為東西兩大文明的盟主通過戰爭爭奪世界第一強國地位。他與一些參謀們造成既成事實，並得到軍部少壯派軍官的配合，從而發動了對中國東北的侵略行動。
《檢證》認為「盧溝橋事件本身是偶發性極高的事件，冷靜地加以處理，有可能迴避全面戰爭的危機」，但由於近衛內閣向華北派兵，從而使戰爭逐步升級。
對於另外6個單元：關於日德意三國同盟、日美開戰、戰爭的繼續、「玉碎」和「特攻」、本土決戰、原子彈轟炸，《檢證》也同樣問責到具體的個人。
《檢證》還從社會角色的橫向視角，對不同層面的責任者進行了分析。書中認為天皇只是名義上的「陸海軍統帥」，而實質性的責任是在首相、大臣、參謀總長、軍令部長那些人身上。
《檢證》認為東條英機前首相的責任最大，說他不理會日美軍力比較調查，執意對美開戰，「缺乏國際感覺」。另外，執政期間大搞憲兵鎮壓和壟斷信息，並在戰爭後期，發佈「誓死不當俘虜」的戰訓，鼓勵決死的「特攻」和所謂的「玉碎」，使大量的士兵喪失了生命。
在最後一章裡，《檢證》總結出幾條大的教訓。首先是軍部和政府「誤讀國際形勢」：一方面關東軍的侵略挑戰了當時主張尊重中國主權的華盛頓體系，另一方面日本與德意結成同盟更是一個「致命的選擇」。此外，日本低能的「幕僚政治」、「議會失責」及「輕視生命和人權」都是教訓。
未提慰安婦和細菌戰
《讀賣》對這項工作自視甚高，認為這是戰後60多年來日本人第一次系統全面地檢討戰爭歷史。在中文版序言中，渡邊寫道：只有本著日本人民自身的良心，獲得正確的歷史認知以外，才有可能與受害國家進行直率友好的對話。
當然，從中國讀者的角度考察，《檢證》一書也仍然有諸多的遺憾以及與中方觀點不盡相同之處。比如，關於南京大屠殺的數字，《檢證》推測為4萬左右；而盧溝橋事變，《檢證》認為是中方放第一槍；至於慰安婦和細菌戰等熱門話題卻隻字未提。
《讀賣》的行為能否影響到日本政府的行為，此時尚難以逆料。但在日本整體保守化的背景下，右派的反思比左派的反思影響更大。 ■資料來源：《瞭望東方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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