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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尉瑋 圖：由「三角關係」劇團提供
薄薄一本《拾香紀》，寫的是香港的一個時代。
小小的一個舞台，只有短短兩個半小時的時空。
2000年，「三角關係」將陳慧的小說《拾香紀》改編搬上舞台。今年重演，其間時間已經流轉7年。編導馬志豪的言語，讓人覺得這小說天生與時間有著特別的緣分。「讀這小說，不同的年代有著不同的體會，就算讀上三遍、五遍，仍是有新的發現。」沉澱整整7年的他，自言從那文字中又體會到了許多的不同，那，戲呢？
看陳慧的《拾香紀》，你永遠不會「忘記」，因為其中滿滿的，都是「回憶」。「回憶，迷茫而紛亂，只是，好像都沒有冬天。」（《拾香紀》）
書中連家上下十幾口人，像是互相穿梭的經緯，織成一張密密的網，將香港1974至1996年間的歷史網在其中。香港社會變遷的歷史大事與人物的故事相纏繞，借著連家最小女兒「十香」的口一一道出。
「我第一次看《拾香紀》是1998年書剛出版時，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當時，我自己的劇本創作剛好到了一個轉折點上，正在尋找風格的變化，覺得自己可以用創作的方式來記錄一些自己的東西。」馬志豪在《拾香紀》中看到了這種可能。
時間迴旋
「小說最厲害的地方，是巧妙地將我們經歷過的集體回憶放在了不同的角色身上，讓人絲毫不覺得有刻意的感覺，因為每個角色仍有自己的感受在其中。比如說，裡面的『三多』，是個不開心的人。她的婚姻不愉快，丈夫有外遇。這本已經是一個很好的故事，人物已經很豐滿。然而陳小姐會寫，她因為不開心整天躲在電影院裡看電影，她看了這些戲，那些戲……很成功地將這些時代的痕跡放了進去。」
在馬志豪眼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拾香紀》。當我們嘗試用對事件的回憶去記錄過往的時光，我們也許已經在編寫自己的一段年代紀。「我們可能會記得當和某人戀愛時看過這個電影，或是記得當年的遊行原來是和某某一起去的。」《拾香紀》中的年代記錄全是真實的事件，於是變成了讀者記憶的一面鏡子。自己的經歷與書中的人物故事緩緩重合，喚起了那些「迷茫而紛亂」的回憶。
書中，「十香」在自己的回憶中愛戀家人；而我們，在《拾香紀》中緬懷過去。
舞台上的歲月
人物眾多，事件複雜，在小小舞台上自然要有所取捨。馬志豪說，他希望觀眾看到的不是那些如舊報紙標題般紛然掠過的事件剪影，而是後面人物情感的沉著。
「書中有著幾十年的事件和人事，但我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不是說遊行就要演遊行，說電影就要放出片段。對我來說，這些東西都在人們這裡。」他指了指腦袋，「歷史事件觀眾都知道，我要給他們看的反而是那某個歷史事件中那兩個人的故事。讓人覺得：是哦，我當時也是這樣經歷了這件事。」
小說《拾香紀》的時間結構十分特別，在前兩章完結處，敘述者「十香」便已經死亡，整個小說的時間線亦已走完一個輪迴。接下來的篇幅，「十香」借由每個章節，回憶自己的每個兄弟姊妹。每個人的時間像是獨立，卻又是從整個連家的時間中抽取出來的片段，互相穿插又時有重疊。在舞台上，為了便於觀眾理解，馬志豪決定將表演按順序進行，捋出清晰的時間線。「觀劇晚上的8時至10時30分，便是香港的1974至1996。」
「十香」亦將分身為二，陳凌軒扮演的「十香」停留在死亡前，負責劇中的獨白與總結；商台唱片騎師Wing的「十香」則隨著劇情成長，由嬰兒一直到22歲。這樣的處理手法在2000版本中便已存在，這次則進一步深化，幫助清晰強化時間的感覺。
舞台設置將走風格化路線，最特別的或許是那巨大的飯桌。小說中，陳慧寫道：「事情總是發生在晚飯桌上。」馬志豪則借此道具來表現連家家人的眾多與人物間的微妙關係。
緬懷與希望
然而要說重演版與2000年版最大的不同，則並非處理手法上的改動或深化，而是創作者心境改變而帶來的再創作。
「這次《拾香紀》是有希望，有出路的。『十香』在小說中剛開始與結束時都是死亡，當時陳慧寫這終止於96年回歸前的故事時，寫的是一個時代的結束。當我們98年、99年看時，仍有一種情意結在其中，仍感到對前路迷茫，對新的時代和新的政府迷茫，而對從前則有所眷戀。今天再看，我們仍然緬懷，但對將來則有了多一些期待與希望。」
這樣覺得的馬志豪終於重新鋪排話劇的結局，「十香」並沒有復活，但卻有新的意味。
小說的結尾，「十香」說：原來，回憶，就是，愛。7年前看，也許盡是過去；現在再看，這歲月的塵埃中紛飛的愛戀緬懷之情，不只指向過去，還有將來。
演出資料：
時間：11月8日至11日、15日至18日 晚上8時
11月10日、11日、18日 下午3時
地點：西灣河文娛中心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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