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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 俠
辦公室窗外,是各種綠色下露出灰褐色山體的山頭;山上方是濛了層灰的藍色;香港夜景是耀眼得不能直視的白色;《我在伊朗長大》(Persepolis)是閉上眼睛仍能殘留在視網膜上的黑白。
在伊朗首都德黑蘭出生的漫畫家瑪贊莎塔碧(Marjane Satrapi),於2001年出版的自傳,由原作者親自操刀搬上銀幕,那平面的動畫,簡單的線條與黑白,很強烈。
白色是反射了光線,或拒絕了所有顏色;黑色是吸收,或容納了所有的顏色。白色是呈現,黑色是隱藏,於是,在電影的黑白雙色中,藉著女主角瑪珍的眼光,看她童年時期身處的德黑蘭,如何在戰爭中風雨飄搖;看14歲時被送到維也納的她,如何面對自己的身份與文化認同,還有種種外國思潮的影響;看備受失戀之苦回國的她,在戰後的伊朗社會中的種種壓抑與躁動。
黑白光影中,白色的是童年時迷上Punk的瑪珍,穿上「Punk is not Dead」的外套;是她腳上的「Nike」波鞋;是那個為了推翻皇權被迫流亡海外,卻在皇權被推翻後,以共產黨員的名義被處決的大伯,在獄中為瑪珍造的「麵包天鵝」;是在轟炸後的廢墟中,露出的一隻幼時同伴的手。
所有躁動與震撼,就是一抹簡單直接的白,卻是無常的人生,時而是靜默的兩隻麵包天鵝,時而是在重門深鎖背後,除掉頭巾面紗開狂歡派對的青年男女,時而是在浴缸中私自釀製的葡萄酒。
於是黑就來得更加沉重。容納了所有的黑色,是穿著身上所有人都是一式一樣的頭巾,當她們站在一起甚至再也分不出身體的線條而融為一整塊黑的色塊;是一到夜晚便家家戶戶都鎖上門熄上燈的暗;是瑪珍那為了逃避警察而在天台上跌下的朋友,但我們卻只能看見靜默的大廈與燈光。在那黑色中,看不到屍體,也看不到真實,融成一塊的色塊中,只看到邊緣的線條,卻看不見黑色的內容。黑與白的糾纏,在瑪珍經歷失戀後回國,變得更加平靜,卻有更多看不見的暗湧——甚至連瑪珍也不由自主地被捲入,為了自己的私慾而不惜誣告無辜的路人。
黑色是穿在瑪珍身上的黑衣與頭巾。
於是她逃離,懷著祖母身上茉莉花香的記憶,跳出黑白,但是,影片中最後的瑪珍,身上的紅,是暗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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