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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美雯老師喜歡在香港周末的早晨逛街。
「早晨」，是廣東話中「早上好、早安」的意思。我無法考證廣東話為什麼會這樣說，它似乎不像是問候的語言，既沒有問聲好，也沒有祝一聲安，倒像是見面時的簡單招呼而已。不過我很喜歡這個詞，因為它讓人覺得自然、絲毫沒有負擔：早上見面了，說聲「早晨」，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都很適用，關係近的和關係遠的也不顯得特別疏或密。不像說「早安」那麼文縐縐，也不像說「早上好！」那麼莊重。畢竟，這也就是碰面時的招呼而已。
一聲「早晨」 親切自然
香港「早晨」的概念其實很不一般，它可以從天亮一直持續到下午1點，長達8、9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初次見面的、在課室裡師生行見面禮的都說「早晨」。香港的學校上午會有6節課，1點後吃午飯，下午只有2節課，真可謂「一日之計在於晨」。
但我覺得香港人似乎不太喜歡早晨，因為周一至五的「早晨」是他們疲於奔命的信號。地鐵裡、巴士上，隨處可見打著瞌睡的乘客，街上還會看見菲傭拖著閉著雙眼不想走出夢鄉的小主人去上學。想必他們心裡都在詛咒著「早晨」。而周末又根本沒有早晨，因為這時他們才剛剛進入夢鄉。
香港人有夜聚曉散的生活習慣，每到下午和晚上街道就像個大賣場，人們興奮地在眼花繚亂的霓虹夜色中買進賣出；也像個大吧檯，大家陶醉在燈紅酒綠中而流連忘返。街道上人們摩肩接踵卻不打一聲招呼，彼此近在眼前但無比陌生，不知道你是誰？他是誰？我是誰？
夜聚曉散 早晨才入眠
街道經過一夜的歡騰、踩踏、亢奮，早晨才是入眠的時間，店舖要到中午12點以後才會開門。
可是我喜歡周六、日的早晨，每每在此時逛街，因為沒有熙熙攘攘的人潮，街道顯得格外清靜──可以遠遠地瞭望街道的全貌，可以近近地看清街道的細節；可以感受到新鮮空氣重新聚集，可以感受到徐徐的海風也在乘空襲來。街上店舖的捲簾鐵閘低垂，收斂著躁氣，門上的招牌也熄滅了霓虹燈的五光十色，重回素面朝天的狀態。這讓我好好地看清楚香港街道的本來面目，原來馬路很寬敞，這裡有一棵樹，那裡還有一條小巷子。
偶有幾個清潔工在街道上認真地掃馬路，好像是在為它梳洗打扮，或者是在為它卸妝。偶有幾位老人在路上晨練，此時他們是這街道的主人。我對清潔工說「早晨」，晨練的老人家對我說「早晨」，聲聲「早晨」聽上去格外清晰和現實。我這時才知道，香港也有讓人不會迷亂和迷失的時候，那就是香港的早晨。
所以，我喜歡在早上醒來時對香港說：「早晨，香港！」
■毛美雯(南京行知實驗中學副校長)
標題與小標題為編輯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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