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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先生其人
文竹先生居住在一個典型的北方鄉村小院落裡,走進村巷的盡頭,一扇緊閉的木板門,門上赫然地貼著「謝絕來訪」的字條,由於來前陳達居士已經和文竹先生約好,我們直接拍門而進,文竹先生微笑的站在院落迎接我們的到來,簡陋的房子裡奇香撲鼻,揮散著佛家道場般的芳馨,房間正堂供奉著多尊精美的佛像,豐滿的佛臉充溢著唐朝的貴氣,讓記者倍感神聖與莊嚴。儒雅的文竹先生長髯飄飄,雙目清澈,臉龐清矍尖削,中式衣衫大方得體,舉手投足是那樣的氣定神閒。渾身透著「五四」時代中國知識分子的那種滄桑正氣。隱士風采翩然躍出,記者不禁為之動容。和藹可親的文竹先生親手為我們泡茶,他那濃重的膠東語調,爽朗的笑聲瞬間和記者消除了距離,坦誠的文竹先生向記者娓娓的道出他的過去人生。
「小時候,我讀書很出色,但趕上了個不可理喻的年代,我因家庭出身罪而被迫輟學,做我最不擅長也最頭痛的職業——農民。多年來,我的志向一是當作家,二是當歌唱家,三是當畫家。可我深知自己的稟性,不會寫違心的東西,在那個年代只好將夢埋在心底。唱歌唱戲也出過幾次風頭,但當文工團考察出身時又被堵了回來。三條路只剩下畫家一條,然而也很難,一是無師,二是無書,三是沒時間,四是沒本錢,還不能畫人物,畫人物和寫文章一樣風險,最後只好畫山水花鳥,雖有資產階級情調之嫌還不至於犯罪。想學國畫搞不到宣紙,後來就在玻璃上做文章,終於從人生的夾縫中擠出一個頭來,被稱為玻璃畫家。十年拚搏,如願以償,打到了北京,在中國畫研究院開了玻璃畫展,這很具有新聞性,一個農民,幾塊玻璃,竟堂而皇之地招搖於中國藝術的最高殿堂,於是不用運作,新聞界就有了響聲,央視還給搞了個「中國一絕」的專題。後來我又搞出一種水泥畫,仍是獨創,新聞界稱趙文竹又創一絕。我知道自己的處境,只能和「絕」幹上了,玩不出絕活,就只剩絕路。這叫背水一戰,絕處逢生。世間英雄的奮鬥不外乎就是這樣。多年追名逐利,和世界較勁也和自己較勁,在事業接近頂峰時,人也累了,儘管在人前還是一如既往的牛氣,可當偶爾靜下來面對自己時,忽然有一種陌生感,你是誰?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當時四十歲,正是該不惑的年齡,然而我卻惑了。迷茫中,我寫了一篇似悟非悟的《人生十二悟》,不曾想這套詩歌竟不脛而走,引來了幾位對我生命轉折起了至關重要作用的人。最不該忘記的是有位朋友送我一套講佛法的書。起初由於先入為主的成見,我不肯看,後來出於禮貌翻看了一下,結果一下子看進去了,佛緣,就是這樣。
我決定遠離名利場。我對妻說,咱們進山吧,生死的事情都沒弄明白又折騰個什麼勁呢?妻說好,咱們進山。我發誓從此不再談生意,餓死也不為生計出山。為了友好無傷害地解除合同,我說服那個合作老闆,可人家認定我找到更有錢的合作夥伴了,死活不相信我真會歸隱山村。那送佛書的朋友幫我在京城正北的山中找到一個幽靜封閉的山村,並為我買下了一所農舍,又多年為我提供生活所需,這一住,就是十年 。
進山後的頭幾年,我對天地間的一切都充滿著疑情,長期處於如夢如幻的狀態當中,也不知該去向誰請教,便拜觀音菩薩為師,因為我根據種種跡象斷定自己和觀音菩薩緣深。觀音菩薩無處不顯身,因此拜觀音菩薩為師便相當於拜天地萬物為師。萬物在說法,說了什麼?只能參,這期間也少不了做一些所謂的功夫,什麼誦經呀,打坐呀,閉關呀,還做一些自以為是善事的事,搞的心力交瘁,都是折騰,最終折騰累了,心如死灰,念頭起不來了,轟!無意間踢翻了銀河,撞到了天地未生之前。啊!生命,原來是這樣。
人生如夢,自迷自醒,本來沒什麼好說的,既然有人願意聽,願意讀,文竹何幸,趕上一個政治昌明的盛世,終於可以說真話了,我也樂得過一把筆墨癮。有人說如今是讀圖的時代,文竹自小愛畫又愛寫,習氣使然,勿需和什麼人合作,想寫就寫,想畫就畫,率性而為,沒有什麼想法。若無意間和某潮流相應,那是潮流追我,或天意如此。
我喜歡樸實,喜歡簡單,故而不太講究小節,生活如此,作品也如此。這些零散言句,多由生活中觀察感悟而來,力求讓人看懂,主要是為了和人交流思想,因為在我看來共性是每個人的內在,找到這個,就能和一切人溝通了。在這個層面上說話,是會引起磁場共振的。陽春白雪的境界,若用下里巴人的腔調唱出來,何愁知音不多?把最高深的佛法道理用最大眾化的語言說出來,何愁化人不廣?當然這很難。說成佛實在不簡單,實是眾生心太複雜,自己不肯簡單,正可謂:「也不簡單也不雜,說破修行笑掉牙,有心八萬四千法,無心閒處且喝茶。」在文竹先生的朗朗笑談裡,記者如沐春風般的感受到了一個真正佛教徒的超脫和淡泊,同時也體會到了佛陀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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