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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7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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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生與死的邊緣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8-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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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援人員在德陽棉竹漢旺鎮一中學的搜救現場挖掘出幾具堆積在一起的屍體。本報記者四川傳真

──本報記者地震災區直擊100小時 (2之1)

本報記者 王長富、羅斯、楊海、向雷、徐家強、鄭海龍、江鑫嫻、張旗、羅揚、李勇、宋濤、朱琳、張明、王建平、羅先春、張平、王慧穎

 16日下午18時28分,四川汶川「5.12」大地震後整整100個小時。我們,由11位記者組成的一線報道組,聚集在地震時曾劇烈搖晃的香港文匯報成都辦事處;無論是來自香港、北京、雲南,還是本身就長駐四川,我們都曾在災區長時間穿行,都曾在過去100個小時中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

 4天來,慘絕人寰的巨大自然災害,令我們這些習慣於走南闖北的新聞工作者不斷地心生恐懼,這種真切的恐懼,讓我們在北川的坍塌亂石通道前猶豫過;讓我們在前往汶川映秀鎮途中遇到泥石流時,上下牙齒不由自主地碰得格格直響;讓我們在綿竹漢旺鎮遭遇餘震,聽到樓房在身後轟然倒塌時渾身顫抖。在這裡,我們謹將自己在專業精神與個人安危前的感想、思考,真實地報告讀者;同時我們也自豪地向讀者報告:從地震襲來的那一刻起,香港傳媒就一直身在現場,從未退縮。

 7.9級的汶川大地震,新中國成立以來破壞性最強、波及範圍最大的一次地震,不僅撼動了江河大地,更在撼動中觸及了每個人的靈魂。

 4天以來,本報記者分為4個報道小組,一組留守成都,其餘三組,一組從成都奔綿陽至北川,一組從成都至都江堰至桃子坪3次試圖進入汶川,一組從都江堰至映秀鎮。三組人,目標都只有一個:盡一切可能,直達已與外隔絕的震中「孤島」,報道傷亡慘重的震央狀況。

 4天來,我們數次穿越往返災場,行程逾千公里。記錄下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坍塌現場,一張張或哭喊或悲痛的臉龐,以及一條條在軍民們傾力搶救下重生的性命……

從放棄到求生 只需一把援手

12日14時28分 本報成都辦事處  距汶川92公里

 「地震了!快跑!」本報成都辦事處位於市中心的百米高樓,像風中的大樹一樣劇烈晃動,被摔倒在地的記者和同事奪門而出,從樓梯跌跌撞撞向下逃奔。樓道不斷左右搖擺,不時將人晃倒在地,「我還能下去嗎?」記者自己都有些絕望。狂奔至大約20樓,一個女孩趴在樓道哭,「我不想死……」,記者一把將她拉起來,對她大吼一聲:「繼續跑!多下一層就多一點安全。」

 女孩爬起來,一邊哭一邊跟著往下跑,衝到8樓,樓面晃動停止了。跑到一樓大廳,真實地感受到地面的堅實,「安全了!」回望背後高聳的大樓,有些頭暈目眩。

 下午3時30分,和家人匯合後,記者用借來的手機向報館發去最初的有關地震的消息。4時,川辦主管轉達編輯部通知,立即準備,趕往震中汶川採訪。

飛車趕赴成都 街頭開工作會

12日14時28分 本報重慶辦事處 距汶川350公里

 四川辦兼重慶辦主任王長富剛從重慶機場回到辦事處。一進辦公室,感覺周遭異常,房屋搖晃厲害,茶杯不停打抖。

 一陣劇烈的搖晃抖動後,王長富猛地意識到「地震了!」隨後立即向當地地震局打電話了解情況。可是,不斷的重撥根本無法接通,再試著聯繫本報香港本部和四川辦事處,同樣通訊全斷。在焦急中,時間過去了半小時,才得知震央位於四川汶川。

 身為老記者,王長富毫不猶豫,立即叫上駐重慶辦記者徐家強、張平,待汽車加滿汽油後便驅車前往成都,一路上,不斷撥打本報川辦記者的電話。兩小時的風馳電掣,終於趕到成都,再與川辦記者張旗、向雷、楊海、王建平等一一聯繫上,在成都街頭一開闊處,召開了「汶川大地震」前線報道組第一次工作佈置會。

 會議結束,才終於聯絡上另一位駐四川的記者,得知他在地震突然襲來之際,危急下從一樓躍到街中,兩腳後跟粉碎性骨折。總部聞訊立即下令支援,從西南和東南方向抽調記者,以最快的速度趕赴成都……

「找到了嗎?」 沉重的問候

13日上午7時 都江堰市 距汶川50公里

 聚源中學是受災最重的地點之一,上千學生被埋瓦礫之中。記者在大雨中奔赴聚源中學,泥濘的操場上已經聚滿學生家長和親友。

 距離災難發生已經過去14小時,大部分學生仍不知生死。操場上,家長們互相見面的第一句話變為了:「找到了嗎?」 對方大都搖搖頭,無言應答。

 操場的一角,停放了20餘具從廢墟中挖掘出來的遺體。一對年輕的夫婦跪倒在14歲兒子的遺體前,灰塵遮住孩子的面容,母親一遍遍用手輕拭著孩子的臉龐,泣不成聲。

「死城」屍臭瀰漫 隨時吞噬過客

14日下午14時30分 北川縣城   距汶川93公里

 記者羅斯與楊海二人徒步近6公里到達受災最嚴重的北川縣城。從曲山鎮新街村埡口俯瞰北川第一印象﹕一個清秀的小城,啁啾鳥鳴,群山蒼翠。但用長鏡頭拉近細看,城中樓房七扭八歪,一片廢墟,刺鼻的腐屍味隨風飄來。

 沿途有重慶協和醫院的醫生提供給我們3副口罩,並一再提醒:千萬不能觸碰死屍,嚴防沾染壞死性炭疽病毒。

 北川全縣有16萬人口,城鎮人口2萬。遇難人數估計過萬,幾成死城。這段2公里左右的路途,記者花4個小時的時間,彷彿穿越了一次生死界。

 這4個小時,記者幾乎是一路爬過去的,街道早被淹埋了,只能在石塊、建築碎片中攀爬跳躍,警惕地看著腳下,有無屍體和血跡,盯著頭上的山崖和歪斜的樓房,小心落石。水泥路面被擠壓抬起,犬牙交錯,塌陷與抬高部分有的落差達三五米,越行進景象越觸目驚心。一路餘震不斷,心中充滿恐懼。

 一次又一次看到地上散落的鞋子和血跡,石頭下的衣物和屍首,心頭壓抑著一種想哭想吼的衝動。

 在北川縣老城的回龍街,北川縣公安局的老副局長拿著木棍爬上廢墟。他說他的兒子也是一名公安幹警,地震當時在單位上班,之後就失去聯繫了。記者我們說前面很危險,但老人說了句「我要去找他」,就進去了。他的妻子也在後面跟隨著。

 記者無奈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裡明白,對老人來說,兒子生命比自己的重要。

 身處死城,手機沒有信號,和外界失去聯繫,我們孤立無援。記者心照不宣互相關照,看同伴稍有落後,馬上停下,等後面的跟上再走。每前進一步,恐怖感增加一層。我們明白,餘震沒有結束,我們也都隨時會消失在倒塌建築物升騰的煙霧裡。

 下午3時多,到達昔日北川老城的繁華街道回龍街。迎面孤零零樹立的十多米的一堵牆,在風中搖搖欲墜,令我們的恐怖到達了極點。餘震不斷,天色將晚,這條建築碎塊高懸的街道已無法穿越,我們被迫折回。

巨石下的哀叫 如箭刺心

14日下午16時  北川縣城  距汶川93公里

 攀爬在破碎的北川,需要有巨大的心理承受力,一幕幕如刀箭直刺人心。穿過被夷平的街心花園,在斷裂的橋墩、坍塌的樓房間行進,路旁的巨石下突然傳出哀叫聲。一位女性被壓在石下頭朝下懸掛在一塊石板上,不斷對記者哀求﹕「你們別走!你們別走!」撕裂卻沙啞的聲音傳來,記者手足無措──救沒法救,離不忍離,竟連和她對話的勇氣都突然消失。

 正在一旁救助中學生的解放軍告訴記者,目前仍有一些人被壓在坍塌的大塊石頭和水泥下,但由於公路斷了,大型機器進不來,人力根本無法展開救援。

 心撕裂開,硬起來。記者垂著頭走開,甚至想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耳朵。往前繼續行進,逐漸沒了活人的跡象,留下的物件卻同樣能讓心痛。散落在瓦礫之上的洋娃娃,被拉力從中切開的斷牆上,露出了一把把顏色亮麗的雨傘,露出了放有衣物的櫃子,露出了尚未整理的床鋪……一個個斷裂的屋框內,曾經是一個個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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