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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榮 香港理工大學應用數學系副教授
學苑內外 筆者曾經聽過一個講座，由一位在運籌學及優化理論方面很有學術成就的教授主講。這位教授是華人，在外國一所大學任教，當時正來港訪問。首先，這位教授講述古希臘著名的Zeno's Paradox（有譯為「芝諾悖論」）（或稱為The dichotomy paradox）。筆者還以為，身為華人講者，說到這個題目，必定也會引用《莊子》〈天下篇〉所記載惠施與其他辯者所辯論的一個題目：「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以與古希臘的相對照、比較。（當然，我們現在知道這個課題是屬於無窮級數中，收斂的幾何級數的經典例子）。但是，這位華人教授，對中文經典古籍一字不提。其間，只是讚美古希臘文明。感覺上，這位教授跟很多西方人一樣，墮入了歐洲中心論的陷井，很容易打開心靈去欣賞西方文明起源。但對我國古代先祖留下來的哲學思想，則不屑一顧。情況就如很多香港的小朋友喜愛美式快餐，對自己中國傳統的美食，往往嗤之以鼻。筆者希望這位教授，只是個別例子。
古代先祖對邏輯的追求漸減
惠施與莊子的故事，其實大家也聽得多了，他們辯論的題目，亦成為很多作家寫故事的材料。在莊子的著作內，對惠施的著墨也不少。惠施是名家中邏輯學「合同異派」的代表人物。而同期的（比惠施後一點的），還有「堅白離派」的公孫龍，也是當時非常利害的辯者。比惠施幸運，公孫龍的著作有留傳後世。名家與儒家、道家、墨家、法家，都是先秦諸子時期的思想派別。可惜，我國古代的先祖，對邏輯的追求漸減。相信，原因是感覺不實在，太抽離現實，虛無縹緲。當時，很多人都視名家善辯者為一班立異說以駭世的人。《莊子》〈天下篇〉就是批評惠施與辯者，縱有才華但「逐萬物而不知反」，稱善辯者的是「能勝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之輩。（情況就如老師初初介紹給學生運用Contradiction的方法去作反證一樣，學生內心未必即時信服）。若果，我國古代的人對邏輯的追求，從戰國時期就沒有減退，或許應該多少起了相等於後來西方文藝復興高舉古希臘文明的作用，而卻又大大的早於西方開始。
課程文理分家 導致結構性缺陷
筆者承認，對專注學習數學的學生來說，可能未必對這些中國古代經書典籍有所涉獵。甚至乎，學生未曾知道我國的先賢哲學，與很多現代數學、邏輯範疇的根本都奇妙地有相雷同之處。這個現象，與課程的設計，有直接的關係。讀文學的學生，雖然可能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中國古代經書典籍，可惜卻沒有數學、邏輯的訓練，不懂得欣賞其中奧妙。讀理科的學生，其課程就連中國歷史也沒有，更遑論探究先秦諸子哲學。最後遇到懂得數學、邏輯的文學生，卻又未必有相當穩紮的中文水平去理解古文。這是文、理分家所導致的課程結構性缺陷！
若果文、理分家是無可避免的，那麼，讀文學的，應在課餘時多看數學、邏輯、科學等書籍；讀理科的，應多看文學。如《老子》所說的：「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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