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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出席本報六十周年報慶徵文比賽頒獎典禮,與社長張國良合照。
文:李卓賢 圖:洪永起
無論你讀不讀書,也不能否認余秋雨是今天中國最多新聞的文化人之一。有人指他是中國文人首富,有人稱譽他是二十世紀最好散文家,當然,也有人說他作品多「硬傷」,有人聲言要翻他文革舊帳,甚至有人嚮往和他一夜情。
因緣訪問了這位知名作家。我們少不得喜歡流言蜚語,期待爭議的人物錯說甚麼,窺見浮士德或者米迦勒,可到了最後,誰也沒有看見真實的誰,我們不過看見了自己。
最近香港秋雨欲來。余秋雨卻早了半步。
除了應浸會大學人文學科之邀,出任該校客座教授,在校期間授課與講座,這位中國現今最有爭議的雜文作者,還參與了文匯報六十周年徵文比賽的評審工作。
正當一大群以《文化苦旅》、《霜冷長河》為閱讀指標、課堂教材、文化寶典、挑戰對象的讀者,希望見到他站在頒獎台,記者有幸好整以暇,和作家做了訪談對話。
打造中國百老匯
雖然接下浸會大學的邀請,其實余秋雨早已退出學院。自從他在八十年代後期請辭了23次,退出了正院長的高位,腳步從西北萬里黃沙開始,眼光含淚流露中國文化的悲傷,都不曾回到那些行政文件中。
他現時在上海主要有兩項工作,一是負責上海余秋雨文化教育基金,弘揚中國文化;一是透過余秋雨大師工作室,做文化工作。
為實現東西文化的契合,他邀請了香港名導關錦鵬,做一個中國戲曲的音樂劇,嘗試把西方百老匯的概念和中國傳統戲劇結合在一起,重建中國文化。
「我想首先要有作品,這是我經常強調的一點,再不能說大路的概念,要做一些好的作品。」
「這些作品包括音樂、會話、電影、小說,它們就是要讓中國文化圈以外的人喜歡,喜歡以後慢慢的對中國文化產生重建的可能。」
余秋雨認為,作品一定要令現代人買票去看,通過文化產業,就可以解決當代化和國際化的問題。
「可是中國人都有一個老毛病,就是總喜歡在老毛病上重複討論,不要說外國人了,連自己國家的民眾也不會聽你們的討論會。」
「讀者不理你,創作者也不理你,因為別人想的都是怎樣做一個當代人喜歡的作品,讓國際喜歡,也明白讓外國喜歡,不能老是重複中國自己的符號。你看,現在美國都拍《功夫熊貓》還有《花木蘭》,他們做出的中國符號更有生命力嘛。」
創作當下的美
談作品,余秋雨指文化有很多東西值得討論,但討論太多就於事無用。以吳宇森《赤壁》為例,可以討論怎樣代表文化,或者觀眾喜歡甚麼等等,但談論應該要有多少現代的,多少傳統的,那就是白討論。
那麼于丹在百家講壇作品呢?
「這個又有點不一樣,于丹的不是作品;如果不是作品,再討論又有點意義不大。」
「二十一世紀其實是個人文作品的時期。因為可以有很好的音樂會,很好的圖像,很好的電影。然而這作品好與壞,與大討論其實沒有關係。因為他的方法也可以寫出好作品,你的思路也能寫出好作品,藝術沒有對錯,只有好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好方法,不過有些就有點極端。比方說有人會掏出經典作新解,韓寒會罵巴金冰心。
「偏重於哪種觀念,都能作出好作品。但是討論過去的作品好壞,意義其實不大。因為他過去與你的時代不太一樣,他們兵荒馬亂,能坐下來好好寫作的時間不長,能看的作品不多,我們不能對他們太挑剔。」
「因為我們要求的太高,也生活在老一代的陰影之下。其實我們仍在找自己的創作,也不要老是去看人家的家譜:爸爸是怎樣,做錯了甚麼,然後去批評他爸爸怎樣做錯。」
「我們面對的應該是現在的生活,創作今天當下的美。」
文化垃圾太多了
樹大自然招風,名家自然多人批評。單從文學和閱讀來看,有讀者指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也值得一讀,但過一段日子,或者成年後讀他的作品,就覺得不行,甚至覺得那是矯情,引伸出來的,自然是針對性的批評。
余秋雨對批評是這樣看的:「每個人做創作都不要太在乎別人的評論。中國作家與外國作家的最大區別,就是外國作家比較自我專注創作,中國作家呢,就一定會探出頭來看人家怎樣說,非常在乎人家的說法。」
「在乎就麻煩了,以後的創作等如回答了別人,這樣就不再是自己了。」這幾年的經驗,教他以後不太管其他人的想法。
和大小場合一樣,余秋雨強調自己沒有手機、沒有上網、沒有訂報紙、不用電腦、沒有妻子以外的領導、沒法聽到人家的評論。他一直過著專注的創作生活。
那就奇怪,一個人如果這麼與世隔絕,為甚麼可以這麼關心四川地震,甚至含淚勸告災民?談到這裡就神,原來余秋雨家裡裝有接收器,可以看到外國、香港、台灣的電視劇和新聞。事實證明,他單看電視,知道的東西也比每天讀報爬網站的朋友還要多。
「其實我只要很本質的東西,花的時間不太多,很多朋友看重複的東西,結果他們反而了解得不清楚,被太多的文化垃圾包圍了。」
余秋雨曾自我詰問,為甚麼孔孟比現代人偉大?就是因為他們看的垃圾很少。余秋雨認為,偉大的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問更多自然,問更多生命。所以才選擇放棄官位和教職,出走敦煌與酒泉。
文化界我不關注
可是一個不上網、不訂報紙、沒有手機的作家竟然有一個BLOG。據說BLOG的主人「余秋雨」會刪除反對意見,貼上各家讚美言辭。
「這個東西我自己沒有做啊。這是一個叫讀書俱樂部的兩個女孩子做的。所以這個一定不好。」
你有沒有看過?
「我沒有看過,也沒法打開。那兩個女孩是好心,把一些材料發進去,但我自己是完全不看的,因為我覺得它不重要。」
也就是說會閉關修煉,修煉甚麼呢?余秋雨最近正在寫一本叫《尋覓中華》的作品。這是一本關於中華文化的書,似乎是余秋雨的文化心得,那是他心目中的新中國文學史,不一樣的屈原,不一樣的李白。
「對創作人來說,好的東西應該關注,但不要關注太多,就會跟風嘛。」
「《文化苦旅》是隨著我心中所想。 個人在西北的沙漠慢慢的走。當時文革以後,全中國都要擺脫中國文化,全都要出國留洋了。」
「但我想的是,一個有十幾億人口的民族,是世界上唯一沒有中斷的文化,這種文化可能沒那麼糟,但我忽然一個人在沙漠慢慢的走,這可能是破碎的情懷。而我對那種知識的情懷與尊重,現在守護了三十年。」
總的來說,余秋雨認為自己是一個人專注地思考文化和生命的事情,討論的對象只有他的領導──老婆。用他的說話是,「文化界的事情我不關注,不過是在你罵我我罵你。就像香港的藝人你愛我我愛你一樣。」
「最近遇到四川的地震,我想的是人類將如何面對災難,在某些珍貴的精神裡面,有沒有一些東西是過時。我經常像傻瓜那樣轉來轉去,和太太想這些問題,我卻覺得很有意思。我想,中國文化可以到今天,最珍貴的東西是甚麼?當然不是那個皇帝把這個皇帝害了,這個弟弟把那個哥哥殺了。應該有更珍貴的東西,可以令中國文化延續下來。」
公關小姐打開門,一個漂亮的女孩,一條花花的裙子,拿著一本待簽的《文化苦旅》,讓我們知道,文化對話結束了,余秋雨終究要應付房間外的非思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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