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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肉搜索系列二之一
■本報珠三角新聞中心記者 任田
深圳海事局一高官近日因涉嫌非禮女童遭「人肉搜索」，瞬即身份被揭遭到查辦，被稱為是一次「網絡伸張正議」的成功行動。但在另一方面，權力無邊的「人肉搜索」卻也因其巨大的殺傷力，而被指責為「網絡暴力」，造成了如韓國女星崔真實的自殺身亡以及多位被搜索對象身心俱傷、家庭破裂。人肉搜索到底是正義還是犯罪，值得細加探討。
被唾沫淹死的青春
因為一句涉及汶川地震的不恰當言論，化名Die豹的重慶某大學大三女生遭到網民「人肉搜索」。今年5月12日，一篇名為《她說：「我想地震來得更猛烈一點兒！」》的經Photoshop拼合過的Die豹發言截圖，附帶著煽動性的評論在網上開始流傳。發動者號召網友從Die豹的博客裡找照片，從Die豹的校內帳號裡找個人資料……一時間，超過500名網民參與了「人肉Die豹」行動或評論，除了Die豹本人，女孩的學校領導、家人甚至也受到騷擾。5月20日，Die豹被學校勸說退學，當晚回家後，她發表了兩封道歉信（第一封被指沒誠意），這起洶湧的網絡「暴民」事件，才慢慢開始退潮。
事後，網友luckcliffe於5月21日留言說：「我承認，把她推上天涯（內地人氣最旺的BBS網站），目的是讓她的學校知道，並給她教育，但意向並非一定要讓她休學不可。」但群情義憤不可控制，稍有社會經驗的人都能想像，Die豹在大學三年級正開始著手找工作的當口被退學，意味著什麼？而這個被記錄在校的不良檔案，日後會不會繼續流傳到工作單位？這場歷時僅有8天的人肉搜索，對Die豹一生的影響，卻遠遠不可預知。一些網友表示，雖然他們無法認同Die豹當初的過激言論，但也同樣反對利用人肉搜索把個人隱私全面曝光，讓當事者人生崩盤的做法——「我想，某些人就是懷著文革和艷照門事件的心態來參與『人肉』的。」網友PPKim說。
本不該犧牲的生命
另一起網絡公案的當事人，重慶女孩陳易，其在網絡上「賣身救母」的行為，經曲折發展後，演變出一個意外且悲痛的後果——陳母被迫走上手術台，卻因手術失敗死亡。2005年，西南大學大三女生陳易，在天涯發出一篇題為《賣掉自己救媽媽》的帖子，稱與其相依為命的母親要做二次肝移植，求助手術費幾十萬，並公開了自己的銀行賬戶及聯繫方式。帖子一出，捐款者眾，但亦有網民人肉搜索出陳易的私生活似乎並不像她說的那麼「貧困」，就在陳易忙著解釋其NIKE、DV的來歷時，又有黑客曝光了陳易與其叔叔舅舅等親屬的QQ聊天紀錄，其中「此事件已是今後的資本啊！」等話亦真亦幻，而「如果媒體公佈出來不需換肝，實在太不好啊！」、「對於輿論要是媽媽迫不得已做，有可能會丟掉性命」等字句，則揭開了後來陳母為了挽救女兒名聲，被迫手術送命的最大悲哀。
資深網民啊呀娃娃對此深有感觸：「許多網友有個『怪異』心理——『你牛我就掐，若你真是可憐到了極點，我出手幫你。但如果你不是那麼可憐，例如你是個求助於人的貧困學生，但又不對施恩於你的人做出孫子姿態，那我就不讓你好過』。這是一種非常浮躁的社會縮影。」
被「人肉」的高危人群：「負心漢」+「第三者」
在紛繁蕪雜的網絡世界中，有一類題材、一種人具有很高的人肉搜索啟動誘導指數，那就是涉及「小三」（現今網上對「第三者」的流行說法）的「負心漢」故事。著名的網絡事件「3377」和「姜岩自殺事件」雖然內容很不相同，但卻都有一個「陳世美」充當主角，而「網絡苦主」的一切資料事無鉅細被拉到網上曝於人前。
3377事件的主角是未婚女33，她和已婚男77在一次培訓中相識，並引發婚外戀。培訓結束77回了北京，33遂向其頻發短信，並撰寫博客，表明已和77發生過性行為。77妻子發現丈夫的短信後與77離婚，離婚協議中，房產歸女方，汽車存款歸男方。之後，33如願與77結婚。二人婚後租房住，33對此頗有微辭，於是開始用博客和短信的方式辱罵77前妻。而33的大量博客都在炫耀自己的優越生活質素，其中更透露了很多77與前妻的床第私事，包括有關權錢交易的受賄信息。一位77前妻的朋友得知此事後，寫了一篇《這個轉正的小三超級狂》的文章發表到天涯，引發大量網民譴責3377做事太猖狂，無道德。
「陳世美」怒告網絡暴民
2007年12月29日，31歲的白領女子姜岩從北京遠洋天地24層樓的家中跳下身亡。此前兩個月，她關閉了自己的MSN空間，其死亡日記將自殺原因歸結為丈夫出軌。事發後，迫於網友的巨大壓力，姜岩丈夫和「第三者」所在的公司決定暫停兩人工作，兩人隨後提出辭職。姜岩的姐姐稱，由於姜岩的丈夫王菲一直不露面，辦不了死亡證明，妹妹無法火化和安葬，這一說法令原本就痛恨婚外情的網民更怒火中燒。隨即，網民人肉搜索出王菲父母、哥哥的電話住址，甚至小區居委會的電話等信息也悉數被公佈，而王菲和第三者的照片更被傳得滿網飛。每天都有憤怒的網民聚集到王菲父母居住的小區，擺放花圈祭奠姜岩，還在王家門口用紅漆噴上「殺死賢妻、血債血償」等字樣。王菲遂將主要參與報道此事的「北飛的候鳥」、「大旗網」和「天涯」3家網站訴諸法庭，並索賠13.5萬元。此事件被稱為中國「網絡暴力第一案」。
全程關注此事的資深網友兼作家慕容雪村認為，網友們發動人肉搜索的目的並不邪惡，是想給作惡者製造一個無可遁形的公共輿論。當然有些網民的行為是出格了，但論人肉搜索帶來的傷害，畢竟不是肉體上的審判，而只是一種道德指責，是「應得的」。有時候參與人肉的網友多了，搜出的信息錯綜複雜，難免會涉及一些隱私，這也是大家不想的。即使侵犯了隱私，也該怪被「肉」的人「肇事在先」，因為大部分網友只是想探究真相，為死者討回公道。
點擊 網絡紅人
啊呀娃娃：網絡第一人氣美女，又名小天女，145（自稱智商145），憑借「比我漂亮的都沒我聰明，比我聰明的都沒我漂亮」一語成名，當過模特，寫過專欄，現正向主持人轉型。有人稱1998年為中國網絡元年，80後的娃娃已經在網上泡了十年，每天鐵定上網幾小時。她的網絡最大感觸是：「十年前上網的都是精英，後來發展到草根網絡，越來越多的傻逼加入進來，現在網絡完全普及了，已經到了什麼人都上網的程度，以後也是這樣。」
慕容雪村：長篇小說《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天堂向左，深圳往右》、《伊甸櫻桃》作者，最新作為《原諒我紅塵顛倒》。泡網十年，自稱親歷了所有的人肉搜索事件，支持網絡的豐富及免費特性，以中國政法大學的法學本科專業背景認為，網絡立法首要保護的應該是言論自由，「所有事應該都允許討論」。「你最好確定我什麼話題能談，而非只荒謬地限制，一概屏蔽某些詞，比如曹操的『操』。」他說，「每個公民都要享受權利和承擔義務，網絡也是一樣。網民不能沒有權利可享，只有履行義務的份。」雪村目前每日都在網上下棋，認為不愛上網的人都是上個世紀的人。
人肉搜索：以民間之力尋真相
話你知 顧名思義，「人肉搜索」就是利用現代信息科技，變傳統的網絡信息搜索為人找人、人問人的關係型網絡社區活動，變知識性的查詢過程為一人提問、八方回應，一石激起千層浪式的無數陌生人為同一目的聯合作戰的強大搜索體驗。人肉搜索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揭露「某某門」背後的真相，為參與的網友找到「他們認可」的道德定位……「人肉搜索」有許多種形式，其中最具爭議的對人的搜索—成百上千個人從不同途徑對同一個人進行搜索挖掘，很快就能獲取關於這個人的一切信息。雖然轟轟烈烈，但其生存的法律漏洞和輿論監督的正面作用也常遭到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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