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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憎恨改變印度赤貧躁鬱
文:大 秀 圖:網上圖片、法新社、路透社
以給溫總的信作橋段(當然是虛構的)的小說《白虎》(The White Tiger),獲得本年布克大獎的作家阿拉文德阿迪加(Aravind Adiga),他不想平鋪直敘地揭開印度貧富懸殊問題,卻選擇以人性的陰暗面、貧窮帶來的壓抑來表現出社會階級問題所引發的潛藏暴力。布克獎今年已40周年,選擇以這本讓人驚嘆的、描繪有關現今印度問題的小說作為其5萬英鎊大獎的贏家,莫非我們都如電影蝙蝠俠《黑夜之神》內所說的,若非死以英雄之名,就得活到看著自己變成壞人?
《白虎》的主人翁夏偉(Barlam Halwai),是個正好代表現今印度社會繁囂昌盛對沖嚴重赤貧的矛盾之寫照。曾任記者的阿迪加,當被問到在寫作《白虎》前做過什麼資料搜集時表示,既為小說,如有雷同實屬巧合:「情節、人物全是虛構,不過,故事卻建構於印度現今低下層的實況。舉例說,夏偉的父親在故事中死於肺癆……這樣說,目的略有煽情,但卻暗地反映著一個駭人的事實—在印度,每天也有約千人(多數為窮人)死於肺癆啊!」由此可見,這就是小說創作最引人入勝的地方:像狄更斯、托爾斯泰一般,以現實中某些狀態來重構出一種世界觀;或應該這樣說,在多數情況下,光是天馬行空而沒法讓讀者產生共鳴或聯想的創作並不值分文,所以,《白虎》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它巧妙地運用「現實」來達到某種目的。
描出貧富強烈反差
印度人阿拉文德阿迪加現年33歲,是布克獎史上第二位最年輕、歷年來第四位印度人得獎者,也是第三個以首部作品獲獎的作家。曾在牛津大學及哥倫比亞大學受過教育,阿迪加自言最受埃利森(Ralph Ellison)、包德溫(James Baldwin)的作品影響(兩者的作品皆為讀者帶來新簇有力的世界觀)。布克獎評審主席博德魯(Michael Portillo)以「完美,震撼」來形容《白虎》,還讚揚阿迪加勇於接受挑戰—赤裸地描繪印度的赤貧狀態,而某程度上同時要揭示印度的黑暗貪污政治,更希望讀者去同情夏偉這亦正亦邪,以及經濟和性生活上同樣腐朽失敗的人並視之為「英雄」!「現時印度的國際地位逐漸改變,《白虎》這作品能引出關於這國家的有趣觀點!」博德魯說。
回到作者這邊廂。阿迪加在獲獎後對外界表示(除了他希望能找到一家安全的銀行去把獎金存好的問題外),這小說的創作意念,乃來自一次橫越印度到北面出差採訪的體驗:「我本身在南部長大,相對我出差經過恆河附近的區域,那邊在經濟和文化上的狀況是截然不同的—那是我首次真正接觸如人力車夫一類低下層工人,這體驗讓我對『印度』產生了新觀點,而《白虎》就是嘗試要捕捉我在那個採訪旅程中所遇到的所有人的生活、形態……」他續說,要涉足社會階層不平等這些話題,並非文學作品裡好處理的課題:「主角夏偉有部分是受到那個人力車夫的影響,他對我說:『雖然你現在認真聆聽我的辛酸,但當你回到德里後就會把我忘掉,我就是這麼的渺小……』,當然,我也如他所說般把他的故事拋諸腦後呢。」那麼,他口中所說的低下層形態又是怎麼回事?阿迪加補充,有感這群人就好像美國的黑人或一群猶太裔人生活在黑人社區一般的不協調:「但,我卻不想過度多愁善感的、刻意地把他們描繪成可憐又無助的弱勢社群。」
無奈 可悲
阿迪加指、雖然《白虎》的敘述者自開端已透過其尖銳、諷刺的手法去揭示印度的貧窮問題,但發展下去,並非只陳腔濫調地直接勾勒出一般的社會問題,而是慢慢地把讀者拉進一個陰暗面,使人驚覺他要耍的真正手段:「絕對不是電子媒體愛用的那種—把印度的貧窮幼童在鏡頭下顯得更楚楚可憐的模樣,不不不,我是想站在所謂貧窮的兩個極端上觀察,要證明這引來世人憐惜的冠冕下,還會製造出不少怪物。而故事中的夏偉,正是因貧而生的恐怖怪物。」評論也支持《白虎》絕非是說教類作品,也不如報章社論的「表面證供」,它絕對能凸顯來自作者本身的一份原創性及視野,透過夏偉的睿智、老練或時而的狂妄,為讀者慢慢地描畫出一個清晰、聚焦的主題。
舉例說,小說中,夏偉終於抵達市中心並找到一份替人家當司機的工作,內文描述:「染黑車窗都關起來,使得有錢人的車輛有如一顆黑溜溜的雞蛋般,在德里的路上徐徐滑行……在不期然間,這些雞蛋會忽地突然裂開—一隻女性的手,一隻掛滿了金器的手腕,在開啟的車窗內伸出來,霎時把空的蒸餾水瓶飆的拋出車廂外,然後蛋殼又縫合起來……」相對有關窮人的描述就沒有那麼優雅:「當人走到舊德里的市集,看看人家怎樣對待街市上的雞隻:上百臉如死灰的母雞混合血紅的公雞,一起擠在以鋼線拉成的鐵籠內……牠們同時窺見籠外那散落遍地的同類的內臟—牠們深明自己的下場,卻沒有反抗沒有要逃離鐵籠的念頭,情況就跟這國家的人民一樣。」
三大武器 求生不可缺
文字上的躁鬱,也未必能真正把印度人的困境呈現出來。阿迪加表示,在現時中產階級爆發的狀態下,仍有三樣東西把赤貧者跟其他人劃清界線的:「如你在10歲前還未學好英語;如你因為到醫院求診被拒因而得到傷寒而失去工作能力;如你到警局求助但太太卻遭那裡的人強暴……這就證明,某些人跟中產階級不同的,就是欠缺了教育、醫療及法律的保障,人想得到某程度的地位,卻遙不可見伸手不及,漸漸的就會躁鬱起來引來嚴重的挫敗感。」在現實的情況中,也許沒有夏偉那樣歇斯底里的人,所以,除了社區暴力事件之外,資料顯示,大部分地區還是出乎意料地治安良好:「《白虎》這小說對這問題提出了質疑:印度的犯罪率真的這麼低嗎?以這種貧富懸殊嚴重的情況下怎能得到應有的平衡!在信仰於家庭之外,整個國家也缺乏了一種『憎恨』的意識形態,窮人也該明白到,他們也有可以改變現實的方法,而我希望這本小說可以讓人看到,假如,踏出了這一步的話,印度應該能有什麼獲得改變!」阿迪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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