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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偉哉畫作
■孟偉哉
在青海高原生活工作一年半,那裡的生物,最引我關注的是(牛+毛)牛。零散的或成群的(牛+毛)牛,野生的或被馴養的(牛+毛)牛,更或者駝負重物的(牛+毛)牛,在我的觀感中,不是低頭覓食,便是埋頭跋涉。沒有聽過牠們嘯叫,沒有見過牠們奔跑。感到,牠們體強力壯,脾氣和性格都彷彿溫和而堅韌。我有些想不通。在缺氧、多雪、多風、高寒的嚴酷環境裡,生命力強盛的牠們,真是這樣?直到1985年2月初,在高聳的雪山和廣大的雪原上,看到一頭傲然屹立昂首遠眺的(牛+毛)牛,我的感覺方驟然變化,並深為激動。
那是一個完整的場景——冰雪茫茫。一大群(牛+毛)牛在覓食寒風中裸露的枯草,而在一塊凸起的巨大岩石上, 在岩石上厚厚的雪層裡,卻有一頭(牛+毛)牛,好像這一群(牛+毛)牛的將軍和統帥,高揚著頭,鎮靜雄立,凝望遠山,又好像在顧盼牠的群落……是在這一刻,是在那一瞬,我覺得我才發現(牛+毛)牛的靈魂、精神和品格。我很感動並激動,遂在2月5日夜裡,於西寧寫下《驕傲的(牛+毛)牛》一詩——
黃牛比你漂亮,駱駝比你身高,你也許比不上馬矯健,你也許比江南的水牛瘦小,青藏高原的(牛+毛)牛啊,我看到你,卻強烈感覺到你的驕傲。你在草原上奔馳,你在山崗上遠眺,像一位堂堂的武士,像一個威嚴的將豪。你大吼一聲,彷彿在說:喂,你們!在冰山雪嶺,誰能跟我比試登高?
這首詩,是我心靈感受的證據。
一直想畫(牛+毛)牛。1994年到西藏,仍注意觀察(牛+毛)牛。也曾幾次畫過。但一直畫不出詩裡所寫的那種意境,有形,無神,死氣沉沉。然而心不死。一晃又過了十多年。2007年初,寒風呼嘯雪片飄飛之際,心飛高原,再次動筆,捕捉(牛+毛)牛的精神品格。自問:(牛+毛)牛尾巴為何不可以翹起?(牛+毛)牛的角最有力度最有美感,為何要兩隻塌邋的耳朵去干擾這種力度和美感?藝術不在求全,而在求神。思想一解放,心障一破除,便放膽畫出一批翹尾巴無耳朵的(牛+毛)牛——個體的、多體的、群體的,以及靜態的、動態的、正面的、側面的、背面的,等等,被友人稱之為「(牛+毛)牛系列」。友人說2009年是農曆已丑年,牛年,我就想起(牛+毛)牛。通常代表牛年的是黃牛,我想,(牛+毛)牛也很吉祥,應包括在內。
「山蒼蒼,雪茫茫,大風咆哮天欲狂。冰雪高原抗嚴寒,唯我(牛+毛)牛最頑強。」這是我在一幅六尺(牛+毛)牛畫上的題詞。(本報北京辦事處供稿)
(作者為著名作家,當代畫家。曾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當代》主編,中央宣傳部文藝局局長,中國文聯黨組副書記兼秘書長,現任中國藝術文化普及促進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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