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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繡廟、人、蝴蝶
她的名字叫「仰」,苗語發音,姑娘的意思,寨子裡叫「仰」的女人很多。我們不知道怎麼區別,她們從來不會叫錯。
仰年輕的時候嫁到季刀,帶來了媽媽為她精心準備的一套盛裝,這套盛裝在她的手上保存了70多年,她的心願就是學會媽媽精美的刺繡,她希望有一天能夠做一套盛裝為她未來的兒媳婦穿上。因為窮,她的兩個兒子還沒娶媳婦。
苗繡是苗族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手工藝,但是在經濟大潮到來的時候,這個村裡的盛裝都賣的差不多了,僅剩下了十幾套,而這十幾套,如果有人出得起錢,她們說,我們還是要賣掉的。我們很擔心,當這些古老的苗衣賣掉之後,這些文化記憶,隨著不知道名字的外人帶走了之後,還能留下了什麼?
為此,五年前,這個村子裡開展了「人與衣和手牽手——季刀(村名)婦女苗族手工藝刺繡傳習活動」。仰成了活動中最熱心、最用功的成員,儘管她已經70多歲。
她對著媽媽留下的衣服,一針一線地模仿,在她的繡片中,色彩描摹的是感情,線條勾勒的是記憶。村寨的山水、花草、動物、老房子、田埂、果樹和秋天明亮的金色……都在她繡片下熠熠生輝起來。
瀕臨失傳的刺繡針法慢慢地回來了,這種雙針繞線繡,是一件要求耐心的細活,每一針都要打一個結,繞一個彎,然後再開始下一針,可以說是進一步,退三步的一種針法。用這種針法繡蝴蝶是寨子裡女人最喜歡的,也是技藝高超的一種象徵。她們親切的把它叫做「蝴蝶媽媽的回憶」。蝴蝶媽媽是苗族的母親神,是文化傳習的根,所以她們喜歡把蝴蝶放在自己的繡片中。
婦女們刺繡的終於完成了,這些繡片都不是用針線展示美麗,而是用心,所以仰很開心。
現在,仰每天的事就是繡花,雖然她70多歲了,但拿起繡針,她就是一個天真的人,充滿想像。她刺繡從不打草稿,完成一幅繡片需要幾天時間。她說自己刺繡不是為了賺錢,而是要用這些繡片來代表以前和現在的生活。她繡出了方頭的蝴蝶,有角的毛蟲,看上去都很變異,想起來卻有遠古的真影。山野有高人,智慧在民間,原創多出民間且和土地聯繫緊密,這本來是常識。仰只是季刀山裡的婦人,她卻為我們尋訪前人,揣測與把握前人心智的厚闊,或許提供了一脈相傳、生動而具體的實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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