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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戰艦到公園；
從歷史到現實；
從本國到他國；
從戰爭到和平；
從當下到未來；
這就是千百年來，人們思索船堅炮利和文治修身關係的時空語境。 ■文、圖：香港文匯報記者 徐全
當看了俄、美、中、日四國不同的軍艦或海軍博物館後，感受到各國不同的軍事和社會文化時，人人都會去尋找自己心中的強國定義。
「明斯克」號：懷古的無奈
「去深圳、看航母」，這是「明斯克」號航空母艦初到中國時，媒體和輿論從觀光角度進行的一種概括。「明斯克」號航母產自前蘇聯，排水量四萬噸，近三百米長，服役於上世紀七十年代，是蘇聯海軍太平洋艦隊的王牌。不過蘇聯解體之後，由於俄羅斯政府難以維持「明斯克」號繼續服役的龐大開支，因而將其與姊妹艦「基輔」號航母一道，當作廢鐵賣給了韓國。
明斯克、基輔——這是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兩國的首都。從航母的名稱，就能看出一個國家曾經的輝煌和強大。但是經歷了買麵包要排隊、買香腸要排隊、買伏特加也要排隊的歲月，蘇聯破敗不堪、解體亡國。百姓揭不開鍋，軍隊也無錢供養這個龐然大物。以廢舊鋼鐵折價變賣，也着實是令人覺得難以名狀的歷史碰撞。
明斯克航母是歷史情愫的象徵。陳列於其中的展品——無論是蘇聯時期的紅星海軍旗，還是新俄羅斯的安德烈耶夫十字軍旗，都被送來當了展品。各種具有濃厚紅色蘇維埃風格的旗幟、畫報、紀念章，能夠帶來的思索是讚歎還是反思，見仁見智。
「明斯克」號航母如今成為了一個軍事主題公園，停泊於深圳鹽田大鵬灣。國人同胞將富國強兵、海洋興國的夢想，投射到了「明斯克」號的身上。對於向來注重近現代軍事戰爭的中國人而言，對一個與本國沒什麼歷史淵源的軍艦如此着迷，確實是一個發人深思的現象。
另類感受的「好人理查德」
「好人理查德」，是美國現在一艘正在服役的兩棲攻擊艦的名稱，駐守日本沖繩，大小和「明斯克」號航母差不多。其實，在一般的意義上，尤其是不少大眾百姓的思維概念中，兩棲攻擊艦就是在體積上、排水量上稍微小一些的航空母艦——因為無論是功能、造型還是氣場，其實都和航母差不多。
在2013年的中秋節之際，「好人理查德」號兩棲攻擊艦結束了演習，在返回日本的途中，停靠香港，而且其停泊位置恰好又是人流量大的尖沙咀海港城碼頭。一時間，這個突然造訪的龐然大物，引起了維港兩岸觀光人士、市民、攝影愛好者的興趣，紛紛前往一睹其造型。「好人理查德」號造訪香港期間，不用廣告宣傳，海港城的觀景平台上幾乎全是攝影愛好者們的「長槍短炮」。
美國軍艦甚至大型航母造訪香港，是常有的事。只不過，由於適逢中日釣魚島爭端，且這艘軍艦又隸屬於駐日美軍，因此頗受香港傳媒的關注。不過，美國人顯然有備而來，「好人理查德」號的指揮官對中日爭端避而不答，即便是應付幾句，也只是場面話。惹人注目的是美軍請出了幾名華裔水兵——讓他們談一談中秋時節造訪香港這樣一個華人地區的感受。面對前來軍艦造訪的傳媒記者，一個操着流利粵語的華裔水兵說：「到香港，有回家的感覺，想吃月餅。」指揮官當時還透露，美國水兵們除了觀光購物之外，還會參加香港的社區義工服務——當然，這些都已經是慣例了。
記者當時觀察到，「好人理查德」號停泊香港期間，雷達一直處於旋轉的開啟狀態，且時不時會鳴笛，真實感極為強烈。而甲板上的魚鷹飛機，其尾翼上的漢字，代表龍圖騰，是駐日美軍的符號；持槍的女兵來回巡邏警戒，這與單純參觀航母公園，感受頗為另類。來自中國內地的遊客，對這艘美艦會有各種各樣的對比、評價。無論立場如何，這種熱烈的關注程度，證明了洋人多少是有些本領的。
走過船堅炮利，是文明
已經成為歷史古董的軍艦，被拿出來修補一下，作為文物陳列，供大眾參觀，是中外各國通行的做法。中國就將曾經叱咤風雲於晚清、見證中國近現代歷史、後在戰爭中被日本擊沉的中山艦從長江中打撈上來，經過整修，送進武漢江夏，成立博物館，警示國人不忘中日戰爭史。然則一個多月前，中國內地媒體大量報道，參觀中山艦博物館的內地遊客，在中山艦陣亡將士紀念碑的碑柱上到處題字，例如「某某到此一遊」、「我愛某某」等。館方人員當時表示，從這些題字看，肇事者應多為青年人。
在日本橫須賀，也有一個軍艦紀念公園——「三笠」號戰艦公園。三笠號軍艦，是日本在上世紀初從英國訂製的。它的出名是在1904年的日俄戰爭中，作為日本聯合艦隊旗艦，在對馬海戰中擊敗了俄國海軍。此艦一戰後退役並被保存。二戰後，為了報日俄戰爭失敗之仇，前蘇聯曾經試圖毀掉這艘軍艦，但是沒能成功。後來，為了避免這艘對日本有特殊意義的歷史品消失，日本全國掀起了募捐運動，籌集資金修繕此艦。終於在1961年讓「三笠」號復原，重新對外開放。如今的「三笠」號，在財團法人的管理下，隸屬防衛省，陳泊海邊，仍然起着很大的歷史信息傳遞作用。軍艦陳設宛如新品一般潔淨，遊人參觀則秩序井然。
中山艦與三笠艦，可以說是中日兩國同時代的軍艦。但中山艦卻是由日本製造、中國購買的水上兵器。在晚清中國購買中山艦的那個年代中，雖然和歐美相比，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對中國而言，日本的確是強國。令人欽佩且可貴的，是當時的中國人，知道日本強在何處，而並非只是在船堅炮利、喊打喊殺的表面現象中自我封閉。
船堅炮利的背後主導是人。正是認識到了這一點，清朝末年，為了促進法制現代化，官方開始進行新政改革。當時負責司法改革的我國著名法學家沈家本，在日本法學家岡田朝太郎、松岡義正的幫助下，起草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真正現代意義的刑法典和民法典。他們的貢獻之大，以至於今天中國內地的司法考試（法官、檢察官、律師資格考試），其考試大綱都要求考生牢記這些人的名字。「近追日本遠歐美，世界文明次第開」，這是頗受畫家豐子愷讚譽的學堂歌曲《勉學》中的一段歌詞。《勉學》告訴國人，民族的振興不但需要學習先進國家，也是為了能夠讓自己國家邁入世界先進體系的行列，讓國與國的友愛、合作、互助，不變成專美於前的回憶，也不淪為天真的幻想。
「明斯克」號在大鵬灣的孤寂懷古，「好人理查德」號的全球巡遊，中山艦的古今境遇，「三笠」號的前世今生，都無可辯駁地證明：一個國家最為寶貴的實力，實際立足於每一個國民的自身修為；立足於國民之間的相互尊重、平等和包容；立足於開化啟蒙、進步革新的勇氣和意志；立足於和平主義思維的培養和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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