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磊
陳西瀅去倫敦拜訪蕭伯納,自以為是地告訴對方,他的著作已經有好幾種在內地譯成中文了。讓陳感到意外的是,蕭翁對此反應冷淡:「不要說了吧,那於我有什麼好處呢?反正我一個錢也拿不荂C」
蕭伯納在中國的遭遇具有非常大的普遍性。1990年,馬爾克斯訪問中國。當時,內地書店裡擺滿了盜印的《百年孤獨》。據說,馬爾克斯對前來看望他的文化界人士說:「各位都是盜版販子啊!」這讓當時在場的錢鍾書等人頗為難堪。
對外國人如此,對自己的同胞大家似乎也沒有客氣過。古龍是與金庸比肩的武俠小說大家,他的作品影響遍及整個華人圈。據古龍的長子鄭小龍說,他的父親生前未獲得一分錢的內地版稅。但是在內地,當年幾乎每個讀過小學的人都知道陸小鳳和李尋歡。
拿了別人的東西不給錢,那是徹頭徹尾的強盜行徑。至於一邊偷別人的東西,一邊沾沾自喜,則是無可救藥的強盜。盜竊財物是如此,盜用別人的著作權也是如此。
內地的很多書商,不僅斯文掃地,也可以說臭名昭彰。在他們眼裡,名人是一塊肥肉,哭茬軺茪]要咬一口;至於普通作者,在他們眼裡就是骨頭,隨隨便便吮吸一下就丟棄在路邊了。為了多吃一口,他們在正常的「名人消費」之外,還要耍弄一下小聰明:把槍手寫的武俠加色情小說冠之以「金庸名著」或者「古龍名著」,還有狡猾的書商,早年乾脆把暢銷書拆開印了賣,每一百或者八十頁一個分冊。當年,《射鵰英雄傳》曾經被分拆為三十多個小冊子。
盜版之外,還有偽書。顧名思義,偽書就是假造的、不存在的書。書商們為了賺錢,聘請槍手撰寫勵志類的書。這類「雞湯」或職場「寶典」經包裝後,往往署以國外知名學者、專家的大名進行爆炒。而讓人感到洩氣的是,讀者們買書的時候只看包裝、不看內容,用買口香糖的方式買書來讀。據說,有一段時間,偽書和槍手們跟風的作品可以達到暢銷書總量的三分之一以上。某出版社推出的《沒有任何借口》一書,經鑒定就是偽書,但該書銷售量達到二百五十萬冊!
盜版書就像假酒。因為成本低廉,所以利潤就高。飲假酒中毒,容易致人於死地;盜版書氾濫,則致原創作者於死地。盜版行為大行其道,長遠地看,足以讓一個民族失去創新的後勁。三十年前,村人茶餘飯後,散步的時候隨便到誰家菜園子裡拔棵b吃,並不被人認為是「偷」。造成這種觀念滋長的土壤是,當年大家都窮、都厚道,畢竟,一棵b實在算不了什麼。而今,我們有些人富了,或者說至少溫飽多年,也不應該像魯迅筆下的阿Q那樣,從城裡回來後造反成功,就將做人的道理放在一邊,忙蚑L算戲弄小尼姑還是女僕去了。這樣的人,用一言以蔽之,叫做「窮時沒骨頭,富了沒人性」,才是真的不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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