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泉正在修復古籍文獻。修書匠彭德泉：為古籍文獻縫傷痕 於快慢之間補時光
從四川省成都市中心天府廣場向東行駛30多公里，就是「中國西部客家第一鎮」洛帶古鎮。古鎮上，內地首家展現古籍文獻修復技藝的博物館--洛帶•藝匠古籍文獻修復博物館彷彿隔開了兩個世界：外面是熙熙攘攘的遊客、熱鬧喧囂的小店，裡面則是一絲不苟、埋頭修復的匠人，好似時光在這裡都放慢了腳步。 ■文/圖：香港文匯報記者 向芸 成都報道
74歲的彭德泉是四川西部文獻修復中心的名譽主任、創始人之一，也是洛帶．藝匠古籍文獻修復博物館的創辦人。從2005年開始，「修書匠」彭德泉帶着一批古籍修復師，一邊拚命與時間「賽跑」，秉持「能搶一本是一本」的信念，用心延續古書的生命，一邊又放慢腳步，細緻耐心地「望聞問切」，用巧手讓薄如蟬翼、破如篩網的古籍文獻復活。
就在這樣的動與靜、快與慢之間，彭德泉和團隊一起「修補」着往日時光，讓千年歷史重現眼前。
修復古籍 從零開始
古籍主要是指編撰寫印於1912年以前，具有文物價值、學術價值和藝術價值的文獻典籍，年代越久遠，內容越珍貴。「紙壽千年、絹壽八百」，歷史變遷、戰亂動盪、天災人禍以及流傳過程中的不當保存，都會讓這些承載着厚重歷史的古籍文獻變得十分脆弱。彭德泉和團隊所做的工作，就是用精細的修復，讓這些受損古籍盡可能恢復。
「我從讀書到去劇團『唱書』，從教書到去圖書館『管書』，退休了又來『修書』，一輩子都在跟書打交道。」正是因為對書的情懷，當中國著名圖書館學家、目錄學家張德芳着急地對他說「小彭，你不要守在圖書館了，趕快出來搶救古籍」時，彭德泉很快辦好離崗待退，2005年開始和幾個老朋友籌劃瀕危古籍搶救性保護修復。
「我請來四川省圖書館退休的古籍修復專家劉英，開辦古籍修復培訓班，首批留下來的5名學員成了原始班底。」彭德泉說，時任廣漢市圖書館館長秦一是與他一起籌劃古籍保護修復的老圖書館人之一，大家就從廣漢市圖書館的古籍開始修復。「我們用了兩個月，才把兩萬多冊古籍整理完，除塵、登記、分類、上架，然後進行修復。」
「當時全家人都反對。」彭德泉笑稱自己從事古籍保護工作是一切從零開始。
屢遇貴人 越來越好
開始從事古籍保護修復工作後，彭德泉變得有點愛哭，而且逢人就願意講他遇到的貴人。
「2005年在廣漢建基地，秦一騰了會議室給我們，每個月還爭取到8,000元修復經費。2012年退休後來到中心，後來癌症復發轉移，2018年去世前一個月都還在下鄉考察古籍......」彭德泉說起昔日好朋友、老搭檔，不禁紅了眼眶。「她想做的，我一定會堅持下去。」
彭德泉的書友、律師馮家輝是他經常提起的另一個貴人。「初期最困難時連300元工資都發不出來，他二話不說，掏錢把每位員工的拖欠工資補足。」更讓彭德泉感動的是，登記註冊機構時需要10萬元資金，馮家輝直接把錢送到了辦證大廳。
2009年，四川西部文獻修復中心獲批登記註冊。彭德泉還記得第一次去向國家古籍保護中心常務副主任張自清匯報的情形。「說到300元工資發不出來、員工冬天凍腫凍傷手卻沒人請假時，我哭了。張主任說，『你放心，我們會盡所有力量來支持你、幫助你』。」此後，國家古籍保護中心每次舉辦培訓班，不管名額多緊張，都會給彭德泉留一個。
彭德泉不會忘記的還有時任成都市博物館館長、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王毅。「他頂着壓力安排了場地和啟動資金，讓我們從廣漢遷到成都。」
「員工領不到工資時還來安慰我，說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彭德泉掰着手指給記者數起了隊伍：從2005年一直幹到現在的潘艷、10年潛心歷練成為「成都工匠」的魯萌、不願回家接生意的施英濤、自食其力的聾啞修復師陳亞......「我虧欠這些娃娃太多了。」
在彭德泉看來，正是這些貴人相助，四川西部文獻修復中心才能成為古籍文獻修復的「民間主力軍」。據統計，從2008年至2018年，修復中心已累計為國內外120多個古籍館藏單位及民間收藏家修復善本古籍、拓片、字畫、檔案、紅色文獻等1.7萬餘冊（件），整理普查古籍17萬餘冊（件），成為內地規模最大的紙質文獻修復團隊，也是同期搶救修復古籍最多的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