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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舞台復演迴響 抗疫抗逆抗天命的《一水南天》

2020-08-15
■音樂劇《一水南天》第一幕第四場「水坑口」演唱《石頭粥》的場面。 香港舞蹈團提供■音樂劇《一水南天》第一幕第四場「水坑口」演唱《石頭粥》的場面。 香港舞蹈團提供

劉穎途(作曲、編曲、音樂總監)與張飛帆(編劇、作詞)前後花了七年時間打造的香港本地原創粵語音樂劇《一水南天》,是香港舞蹈團與演戲家族繼十三年前音樂劇《邊城》之後再度合作的製作,亦是在康文署轄下的演藝場館,因疫情關停五個月後,於疫情和緩的六月底有條件下「復演」的首個大型演藝節目。

該劇2017年已先行經過圍讀,這次演出,只能使用一半座位,觀眾要全程佩戴口罩,合共演出了十場。如以自負盈虧的主流音樂劇來說,場租即使減半,亦難實現,就此而言,已見出這是很不一樣的音樂劇製作。

具有史詩性劇力

《一水南天》整個製作具有史詩性的強大戲劇力,藉茖k主角陳一水從香港西環三角碼頭一個無名之輩走上米業大享的傳奇,以1920年前後到1941年被日本侵略淪陷前夕的香港作背景,在舞台呈現出能激動人心引發觀眾共鳴的無數場景。但就演出表現來比較,卻是「戲」優於「歌」,「歌」優於「舞」。歌唱上的表現力相對較弱,舞則是整個製作中所佔分量相對最輕。同時,兩幕十七場戲,近二十首歌曲的設計,雖能營造出很強的戲劇性矛盾衝突,但仍可刪減一些枝葉。

《一水南天》的五位主要演員:男主角陳一水(陳健豪飾演)、女主角徐老海(謝茵飾演)和方玟(彭思硯飾演),兩位主要配角俞少鴻(陳榮飾演)和鄭九鼎(邢灝飾演),都是科班戲劇或舞蹈訓練出身的演員,即使在「聲樂指導」的「惡補」下,都不易在歌唱表現上能即時提升,這是「戲」優於「歌」的原因之一。

更主要的原因是《一水南天》的取材與主旨,並非一般大型百老匯歌舞劇的「歌舞昇平」情節,劇終的大合唱,亦非「最後所有困難迎刃而解大團圓結局」的歡歌熱舞大場面,而是香港式史詩性的「言志」之作。不僅是「抗逆」,更是「抗天」,要發揮這種張力與劇力,節奏氣氛便很重要,布景、服裝與燈光等舞台技巧便發揮了很大作用。在這種情況下,歌曲都較簡短,重唱亦不多,舞蹈分量亦要減少,不然便拖慢節奏,這正是舞蹈分量未因香港舞蹈團的參與而加強的原因。如以為這是「娛樂性」豐富的大型百老匯歌舞劇,那便是「美麗的誤會」,有個別觀眾半場便退場,便不知是否和此有關了。

百老匯式音樂劇的「公式」,大多讓觀眾從不易滿足的「現實」中,走向舞台上的歡樂世界,而達到「移情」效果。《一水南天》的言志式取向,亦存在於歐美的音樂劇製作中,但受眾較少,因此,亦多是小型製作,小劇場式演出。此類言志式音樂劇取材與命題,大多嚴肅或史詩性,其中亦有些能取得成功市場效應的大型製作,如《孤星淚》(Les Mismrables)。其實,即使像《孤星淚》所推銷的,何嘗不是在現實世界中不一定能出現的理想世界,是一種浪漫成果,那同樣是一種「移情」效果的產品呢。

開放式結局弔詭

《一水南天》列於演出節目表上的歌曲,第一幕十場共有十二首,第二幕七場共有九首,有合唱、獨唱、對唱、小組唱,合唱中亦有領唱(獨唱)穿插,形式堪稱多樣。歌曲的設計安排,除能配合劇情發展,亦能緊弛結合,除能營造戲劇矛盾起伏對照的張力張弛,亦能穿插有輕鬆,富有趣味的歌曲,得以在嚴肅的命題情節發展中,能讓觀眾的情緒亦得以舒展,而不會感到過於沉重。當然,從舞台上響起強烈樂音,沉厚的燈光映照茞宒u條設計的西環三角碼頭的場景,第一首歌曲《天命》的歌聲響起,已將「天命可抗」的命題唱出,正好作為全劇壓軸大合唱抗天命的歌聲前後呼應。

《一水南天》講的是香港故事,不僅唱的是廣東話,好些歌曲標題都是廣東口語,如第一場陳一水與不諳廣東話的「外江佬」鄭九鼎唱的《呢齱n,第三場的《找晦氣》;而第八場的《問米》更是語帶雙關的廣東話。至於歌詞中活用的廣東口語就更多了,其中甚至用上了一些潮州話的粗話(劇中三角碼頭背景便是潮州人苦力的地盤),這除了增添香港地道的生活色彩,亦讓此一沉重的史詩性主題,多了點輕鬆趣味。

其實,劇中的歌曲選材,詞與曲的風格與處理手法,獨立來看,其中有很多首都很有獨特個性和趣味;如第四場「水坑口」,由陳一水與鄭九鼎帶領茧顜{合唱《石頭粥》,取材與表達手法都有特色;第八場「萬昌盛行」,小姐方玟與陳一水對唱,講解米的A-B-C的《問米》,第十一場「金陵酒家」陳一水與鄭九鼎的二重唱《為富不仁》,都展現出各個角色的不同性格。第十六場陳一水與鄭九鼎在九鼎暹邏大宅重聚時所唱的《兄弟》,不僅歌曲將兩人患難之情寫來自然,亦是對兩人的性格感情有較深刻刻畫的一首歌曲,導演處理的場景形式和手法亦出色。

劇中兩位男配角有很獨特的表現,外江佬鄭九鼎帶點諧角的形象,是較討好的角色設計,邢灝演來亦入型入格。陳榮扮演的俞少鴻,是位唱花旦的戲曲票友,是神來之筆的設計,更難得的是陳榮在歌唱、身段、造手各方面都能「過關」,很貼合「票友」的表現;第十五場「碼頭」,插入俞老闆生活潦倒,街頭唱戲的一曲《四面楚歌》,亦添上戲劇色彩。

《一水南天》採用的是「開放式結局」,劇終大合唱,唱出「亂世為人,天命可抗」的主題,劇情是將婦孺用船送到澳門去,男人留在香港抗天命。「天命」是否能抗,或有各種各樣的看法,但這命題確是香港發展歷史下很好的命題,此一開放式結局,是否意味虓|繼續製作「下集」,甚至製作「香港史詩式音樂劇三部曲」呢?但帶點弔詭的是,順利演出後不久,演藝場館又因疫情再度肆虐而再次關閉,《一水南天》成功「抗疫抗逆抗天命」了,但其他已售票的演出又如何呢?■文:周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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