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9-14] 中國水筆說不完的英雄故事 放大圖片
「英雄」筆配英雄。左筆贈將領；中筆送榮歸戰士；右者送戰場上英雄。
他對墨水筆的深厚感情，難以用筆墨來形容。為了替一支百年水筆配上原廠筆嘴，花了六年時間，遍尋天下；看到內地一名文盲的退休軍人，將國家嘉獎的墨水筆，視作神靈般供奉，他激動不已。
盧國偉從二十多年前起，開始專門收集墨水筆，如今藏品已逾三百支。
「最鍾愛的，還是中學畢業那年，父親送的第一支水筆。」他說。筆，雖然並非很好，經常漏墨水，但他珍之藏之。到大學畢業，父親再送第二支。這一次，觸發了他藏筆興趣。兩支舊筆的歷史，重於本身價值。陪伴他身經百戰（考試），感情與日俱增。
一百年前華脫門
藏品裡，包括六、七十年前，墨水筆最輝煌時代的四大名牌：西菲利、派克、華脫門（WATERMAN），及孔雀（EVERYSHAP）。
最古老的一支，是產於一九零零年的華脫門。盧國偉向厓囉街古董店高價購入，當時，老板已提醒他，筆嘴可能非原裝。
盧國偉起初不介意這點瑕疵。後來，卻固執地要替名筆找尋原廠筆嘴。他廣發「線眼」，向英、美的筆商「放聲氣」求助。趁凓旅行，更親自走遍世界各角落。轉轉折折，等了整整六年時間，終於在美國某一角落尋獲。
「一共花了多少錢，對我意義不大。這支筆，在我心目中是無價寶。珍貴之處，在於我的苦心、精神和興趣。」他說。
最好的還是中國製造
無價寶也不一定得到盧國偉的推崇。「墨水筆最早產於美國；最出名的是德國；最好的，還是中國製造。」他認為，外國生產的墨水筆，是為了書寫英文而設計，筆尖與紙張成四十五度角。中國人用起來，未必得心應手。
中國自己製造的水筆就完全不同，配合了傳統用毛筆垂直書寫方法；筆尖設計也和中國的方塊字結構，和諧合一。「中國水筆有凓獨特風格。」盧國偉還準備出書，詳細介紹中國水筆。
三百支珍藏中國製造多
他的三百支珍藏裡，中國製造的佔逾三分一，大部分屬「英雄」牌一○○型。「解放後，中國決定生產自己的墨水筆，成績要取得滿分——一○○分。」於是，「英雄」一○○型誕生，成為中國最著名、最完美水筆。外形和結構方面，雖然參考了美國的「派克」五一，但盧國偉堅稱，它還是保持了獨特優點。
英雄筆手繪筆桿堪稱完美
由建國初期，直至近年生產的「英雄」筆，盧國偉都珍藏了各種型號的代表作。其中一套產於八十年代，完全簡璊F「派克」陰影，用手繪上中國山水花草的「英雄」筆，令人感覺特別親切。白色的筆桿上，畫滿松鶴、奔馬、松鷹、荷花、玉蘭和雀石。濃厚中國味道，充實地表現出，中國製造的墨水筆，已經真正達到內外完美水準。
英雄金筆的英雄故事
獲得如此高度評價的「英雄」筆，在盧國偉心底裡，卻非名列首位。他始終認為：「英雄筆應該配英雄」。這樣，才顯得出筆的至高無上地位。
他擁有三支「英雄」水筆，都是來自參與抗美援朝戰爭的英雄。一支黑色的，是國務院派出慰問團訪戰場，送給戰士們，激勵軍心。筆桿上書：「全國人民慰問解放軍代表團贈」；一支暗紅色的，是送給見過鮮血、榮歸回來的戰士，上寫：「抗美援朝勝利紀念」；還有一支金色筆扣的，特別送給英雄將領。
這批「英雄」紀念筆，筆嘴全用十四K金鑄造。可是，為了顯示知識分子不要炫耀「K金」，筆尖只刻了58.3%（14K÷24K足金=58.3%），可謂用心良苦。
據盧國偉了解，當年參與設計和製造「英雄」紀念筆的筆廠，共十二間。不過，筆桿沒有刻上任何廠名；筆嘴中間，只鑄下閃閃金星。「中國最高榮耀的，就是五角星。」他說。簡單的一顆星，帶出偉大訊息——英雄金筆配英雄。
盧國偉為尋找「英雄」紀念筆，曾經遍訪筆廠，還上山下鄉。期間，他遇上一樁終生難忘事件。「去年我聽說在廣東三水，有一位老戰士，曾經參加過抗美援朝戰役，保存一支『英雄』筆。」盧國偉決定冒昧拜訪。
老戰士把筆奉作神靈
他看見那位老人家，用厚厚毛巾將金筆緊緊包裹，放在漱口盅裡，再瞻W高高櫃𠍾，當作神靈供奉。「筆是全新的，從來沒用過。老人家不懂得寫字。」盧國偉說起往事，依然激動，卻又唏噓。
中國四大名筆戰亂失存
解放前，中國也有四大名筆，包括：金星、博士、關勒銘和華孚（「英雄」筆前身）。若要搜集這些名筆，實在困難。「中國歷經戰亂，人民生活顛沛；飢寒交迫的時候，免不了把金筆嘴溶掉，將筆桿賣掉。能夠珍藏下來的，不容易。」盧國偉說。
古筆設計凓重書寫
他拿出其中一支屬於六十年前，用黃紙包裹的金筆，紙上寫凓「完稅」兩字。「國民黨政府時代，連買筆也要繳稅。」
盧國偉比較喜歡舊筆的設計。「從前，墨水筆是真正的書寫工具，實實在在，不花巧。新筆注重外表，又金又銀，反而成了裝飾品。」他曾經花了三萬多元，買了一支日本新製「蒔繪萬年筆」——用人手畫上點點金彩，霸氣萬分。「可是，這支金筆對我來說，全沒意義。」他說。
著名中國水筆的發展
「藏筆的樂趣，不在乎筆的價錢；更不是筆能否升值。要是不升，豈非失落？」盧國偉自有他的道理。如今，遍尋名筆不單成為他的工餘寄託，充實了生活；他還打算寫書，介紹中國墨水筆歷史。
「這一段歷史是空白的。從來沒有一本書，完完整整地列出中國水筆的發展。」不過，盧國偉搜集資料的過程中，出現很多困難。
例如，他曾經遠訪東北百齡筆廠，發覺廠長更換了多次，沒留下廠史。又如，上海筆廠只知道自己身邊事，對於整個中國墨水筆資料研究，毫無頭緒。
三十至四十年代，是墨水筆黃金時期。做一隻筆嘴，可能要經過五十個工序；當一位製筆師傅，可能做足一生一世。現在，製筆也迎合了生產機械化，缺少了人氣。「始終不會盡如意。」盧國偉說。舊筆既然珍貴，收藏樂趣自更大。
他曾經將這種樂趣，轉作事業——經營墨水筆代理生意。如今改行，專營手錶業務，收藏心態也昇華。「這幾年，看到一些罕貴水筆，不一定渴求擁有它。單是欣賞它，已經心滿意足。」
派克裝飾碟只產一百隻
通過收藏水筆，盧國偉認識不少同道朋友，遍布各地。其中包括「派克」筆在美國某分公司副總裁，他知道盧氏愛筆如命，於是送他一隻「派克」裝飾碟，以示識英雄重英雄。
裝飾碟是慶祝「派克」創辦百年（一八八八年至一九八八年）紀念，只生產一百多隻，贈送公司內工齡超過三十年員工。該副總裁有幸獲贈，卻割愛轉送盧國偉。一切盡在不言中。
人與筆融為一體
人與人之間的相交、人與筆之間的結合，在緣份來臨時，可以相逢恨晚或融匯一體。「每個人用筆力度不同、寫字姿勢各異。兩者經過慢慢溝通和適應，這支筆，可能已經成為身體一部分。」盧國偉認為，達到如此境界的墨水筆，始算完美。
倘若再追問藏筆的增值，就顯得太庸俗了。
採訪：余樂樂 魏天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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