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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8月15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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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8-15] 說禪:「色」與「空」

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 葉朗

 甲:那禪宗不是會引導人們走向悲觀厭世嗎?

 乙:不。這就是禪宗和印度佛教不同的地方。同樣是講空寂,印度佛教否定現實人生,所以是悲觀厭世的,而禪宗則肯定現實人生,所以並不悲觀厭世。

 甲:我還是不明白。

 乙:這是理解禪宗的關鍵。你知道,人的生命是短暫的,有限的,但是人總是希望達到無限,達到永恆。印度佛教說,你要念經,打坐,出家,拜佛,這樣你就可以超生到極樂世界。這是悲觀厭世的思想,是出世的思想。但禪宗不同。禪宗說,你悟到宇宙的本體是空寂,你就會明白你和世界萬物是一體的,利和害,得和失,生和死,榮和枯,愛和憎,憂和喜,這一切差別都不存在了。你就進入了無差別境界。你從你短暫的、有限的生命中,可以體驗到無限和永恆。微粒即無限,剎那即永恆。「色」即是微粒和剎那,「空」就是無限和永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就不必悲歎人生短暫了。

 甲:我讀蘇東坡的《赤壁賦》,有兩句話始終似懂非懂。聽您這麼一說,我好像弄懂了

 乙:我想我知道你說的哪兩句話了。

 甲:我來說說我的理解。蘇東坡和他的朋友在月明之夜,泛舟於赤壁之下。他的朋友想起當年曹操破荊州,下江陵,舳艫千里,旌旗蔽空,釃酒臨江,橫槊賦詩,真是一世之雄,但是今天曹操又在哪里呢?所以他悲歎人生的短暫和有限:「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蘇東坡勸他不必這樣,對他說:「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為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這兩句話過去我搞不太懂,現在我想蘇東坡說的就是禪宗的思想,這「變者」就是「色」,這不變者就是「空」了。蘇東坡的意思是:色即是空,瞬間即是無限,你又何必悲歎呢!

 乙:你的理解很對。明代大戲劇家湯顯祖有一句詩:「春到空門也著花。」佛教主張一切皆「空」。但是到了春天,佛寺門前依舊開了滿山遍野的花,怎麼「空」得了呢?在湯顯祖看來,「色」是真實的,他用「色」否定了「空」。這也是我們一般的普通人的觀念。印度佛教的觀念正相反,它是用「空」否定「色」,所以要「出世」。而禪宗並不否定「色」,它是由「色」悟「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很多禪師的確是這樣開悟的。他們聽到一聲鶯叫,聽到一聲青蛙叫,或者看到桃花開了,而悟到了那永恆的本體。所以禪宗由佛教的「出世」回過頭來又主張「入世」,他們追求「入世」與「出世」的和諧。蘇東坡說:「空故納萬境,」禪宗的「空」,包納萬境,是一個充滿生命的豐富多彩的美麗的世界。

 甲:那麼為什麼說禪宗是中國化的佛教呢?

 乙:前面我們說過,印度佛教把此岸世界與彼岸世界對立起來,把出世與入世對立起來,主張脫離麈世,出家修行。這種思想與中國傳統文化是衝突的。中國傳統文化,不論是儒家還是道家,都不把現實世界與理想世界割裂開來。他們不講彼岸世界,不講來世,他們看重理實的人生,看重現世。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又說:「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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