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11-03] 僧篷聽雨：中華「綠文化」
．區漢宗．
九十年代大陸「文化熱」方興未艾之時，「文化」一詞成了萬應標籤，樣樣東西皆可貼上，諸如「煙文化」、「快餐文化」等，令人莫名其妙。但凡文化皆有源遠流長之意味，以「煙文化」中的香煙或鴉片，皆是近世由西方傳入，特別是抽鴉片煙，作為西方列強掠奪和戕害中國人的工具，在滿清時期曾掏空國庫，使眾多中國煙民形銷骨立，有何「文化」可言？至於香煙之有害身體，已是眾所周知。而「快餐文化」更是西方舶來貨，在中國並無悠久歷史。
倒是在中華文明中源遠流長的「綠文化」，卻少有人「吹」，何謂「綠文化」，當然與「綠」有關，綠色是大自然的主調，中華「綠文化」，就是中國人對大自然的態度，以及在大自然懷抱中留下的豐富人文遺蹟。
中國人對自然美的熱愛，數千年來醞釀和積澱為醇厚而雋永的「綠文化」——作為一種有形的存在時，這是指華夏大地那些掩映於林木蓊鬱之中、蔽障於千年綠蔭之下的名勝古剎、道觀廟宇等宗教、人文遺蹟，它們與名山大川相映生輝，在這有形的存在中積澱著的人生智慧與審美情趣，千百年來成為中國人人格薰陶與藝術創造的巨大源泉。作為一種無形的存在時，則指中國人文精神與人生意識中熱愛自然、皈依自然的價值取向。
在先秦諸子中，莊子對自由瑰偉的大自然的熱愛，奠定了中國文人儒道互補中嚮往和隱逸於田園山水的一個重要方面。即使是以積極入世見稱的儒家，孔子也有「聖人一嘆」，傾心於在暮春三月與同伴在郊野沐浴、吹風和唱歌。中國古人甚至把自然美作為人格美的品評標準，如《世說新語》：「嵇叔夜之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山巨源，如登高臨下，幽然深遠」；「王公目太尉：岩岩清峙，壁立千仞」……
江山之美的發現對中國人來說是很早的事情，《詩經》中已有自然美的描寫，並作為「比興」手法出現。精彩絕倫的屈騷傳統，千姿萬態的自然美撼人心魄。齊梁時道士陶弘景《答謝中書書》云：「江山之美，古來共談。」的確，高峰入雲，清流見底，兩岸石壁，五色交輝，青林翠竹，四時俱備，對如斯良辰美景的欣賞，說明中國文人「詩意地棲居於大地上」，起碼在先秦時已開始。
秦漢之時，神仙方術流行，使人渴慕那縹緲旖旎的洞天福地，於是有山中道觀的建立。至佛教傳入中土，更是「天下名山僧佔多」。歷代為修道崇佛建立的道觀寺廟等，與山水美融為一體，匯為一條「綠文化」的長河，使子孫後代的我們徜徉其中，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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