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11-03] 香港言論自由勿淪為搖頭丸

■張志剛　美資BTI顧問公司中國區董事總經理

　香港納稅人資助經費的香港電台，最近在電視節目《頭條新聞》中又借題發揮，莫名其妙地以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權來形容特區首長董建華，又以北方聯盟比喻中國政府，並希望中國早日派人南下來港接管，以救港人於水深火熱之中。這個節目隨即招來董建華斥責為低級趣味。一些支持董建華的人士也作呼應，指責港台人身攻擊、角色衝突又或者政府部門的公務員不應冒犯行政長官等等。但這些指責無法完全解決問題，因為高級和低級、幽默和庸俗並無客觀定義，這只會讓人多點空間去玩文字遊戲，引點詞語如「忠言直諫」、「丞相肚內可撐船」就可以閃躲過去；這也只會引來更多不相關的爭論，偏離了問題的重心和焦點。

　其實香港電台的《頭條新聞》只是一個例子。香港大多數傳媒近年都沉醉在一些名為嬉笑怒罵的針砭時弊，但實在是搞一些沒有內涵、不講道理、不能讓人認識事實、只求口頭發洩、討點政治便宜的「胡扯勾當」。我們要斥責這些「胡扯勾當」，不是要為某一個人聲名受損、人格受辱而叫屈，而是要為千千萬萬被錯誤引導而憂心喪志、不能體察形勢、沒有面對現實、或斷送生命、或禍及家庭的香港人呼冤。

　要反對這些「胡扯勾當」，首先就要過言論自由這一關。「保衛言論自由」幾成「百搭」名詞，整個輿論、整個社會都要誓死保衛這個自由，直至香港淪為有言論之自由、無講理之責任的社會為止。任何人都可以無中生有，東拉西扯，拿言論自由來娛樂消費，拿言論自由來幹活謀生。結果，名義上的言論自由就成為一些人以販賣「胡扯勾當」來圖私謀權、來混飯吃而斷送六百八十萬香港人福祉的保護網！

　販賣「胡扯勾當」的人除了言論自由這張保護網之外，還有一樣秘密武器——為香港消減社會怨氣。這種說法言之鑿鑿，但卻沒有真憑實據的支持，充其量是一廂情願或一面之辭而已。如果現今全世界都動盪不安、風雨飄搖，而只有香港民康物阜、和樂昇平，我或者會同意這些「胡扯勾當」真的可以有消減怨氣的社會功用。但大家看看現時的香港社會，差不多每天都發生倫常慘劇、家庭血案，更一天錄得十七宗自殺事件，更有無數人以激烈手段如打鬥、縱火來衝擊社會和政府，難道這就是那些「胡扯勾當」消減民怨的後果嗎？當然，那一伙人可以辯稱如果沒有這些「胡扯勾當」，香港社會情況可能更糟。但這種辯稱只是假設，我也可以提出另一種假設，就是這種「胡扯勾當」，沒有令香港人理性地去認識事實，去共同承擔以前犯錯的責任，沒有冷靜分析，不以負責任的態度去面對將來，只是每天去罵別人，只是把自己看成無辜的受害者，鬱結由此而生，怨憤因此而起，繼而產生種種社會悲劇和不幸。

　如果販賣這些「胡扯勾當」的人相信他們只是向香港人開點清涼劑和散熱貼，那我就要告訴你們，他們其實正是推銷令香港人失去理智、產生幻覺、迷失方向、麻痹神經的「搖頭丸」和「可卡因」。

　一些懷有特別政治目的，又或者謀求私人利益的媒體搞這些「胡扯勾當」尚可理解，但香港電台作為政府部門，以製作高質素節目為目標，以克盡社會責任為期許，但卻也來參與這些「胡扯勾當」。香港電台的最大失誤，並不是因為角色衝突，並不是因為以下犯上，而是沒有以最專業的製作手法，以最嚴謹的工作態度，去處理關乎六百八十萬香港人的福祉問題。香港電台一方面向政府爭權力、爭自主，但他們卻沒有珍惜善用這些權力自主，而讓一個非正規員工編制的人在鏡頭前自言自語、自編自導自演、不寫稿、不審稿，港台就將力爭力鬥而得回來的編輯自主權毫無保留地付託於這樣的一個人身上，甚至讓他連總編輯的角色也當上，編輯自主大事形同兒戲。港台同時也把以最崇高的理想為口號去爭回來的社會資源，去製作一些令香港人對認識眼前困境毫無幫助、對解決眼前問題毫無裨益、自以為消減怨氣、實際可能驅趕更多人走上絕路的電視節目。這才是香港電台的最大失誤！

　港台只懂佔政治便宜，只懂利用董建華政府的弱勢來做遮羞布，去掩蓋不專業、不負責、沒邏輯、沒道理的「胡扯勾當」；以官方電台身份立下壞榜樣而令其他傳媒有更猖狂的藉口；為成就一小撮人「混飯吃」而蒙蔽大多數港人無助的心靈，去埋葬六百八十萬港人的前途，這才是港台最大的失誤！ （原載《亞洲周刊》第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