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4-16] 天聲人語：讀其文如見其人
．孫立川．
六、七年前，我與饒師宗頤常相約在跑馬地的一家台灣餐館吃飯聊天，順道向饒師請教一些學術問題。坐聽饒師論道，如沐春風，早忘了那些美味佳餚如何口齒留香。在這家小飯館裏也時常遇見文壇一些老前輩和文友們，見得最多的是吳其敏先生。
第一次與吳先生認識當然是饒師介紹的。我對於吳先生的文名是早就仰慕的。七十年代末，有位親戚常給我們寄一大包一大包的報紙，我就經常看吳先生寫的文史小品，一讀經年。此後在海外漂泊十載，移居香港後，仍是他的《坐井集》的忠實讀者，對他的腹笥淵博佩服得很。能在香港拜識吳老先生，自是我的造化，但還未得及向他請益，那家台灣館子突然倒閉了，吳先生也不知再到哪裏去用膳了。三年前，吳老去世了，我永遠失去了當面請教的機會，至今想來，猶覺惘悵。
去年，吳羊璧兄贈我新出的《吳其敏文集》第一卷，雖未及好好拜讀，卻已有如見故人之慨。正是通過這本書，我才得以了解這位文壇前輩的文學創作道路。在他九十年的生涯中，他寫作不輟，弱冠時代即以投身進步的文化活動。一九三七年抗日戰爭爆發後，他遷居香港，任《星報》港聞編輯，兼編《第八藝術》副刊。開始了漫長的一邊寫作，一邊當編輯的生活。他早被目為「左翼文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的處境可想而知，然而，他卻不改初衷，樂於一身二任，安於寫作與編輯的工作。使我感到驚訝的是，吳老並沒上過大學，但其淵博的文史知識卻是在多年的自學中獲得的，除了悟性高之外，苦學應是不二法門。
今年年初，又收到羊璧兄寄來的《吳其敏文集》第二卷，收入吳先生的電影劇本及所寫的影評、影事今昔和影人傳記。余生也晚，對香港電影的發展史正是「不知有蜀，何論魏晉」。讀此書方知吳先生自四十年代初就開始電影劇本創作，一直寫到七十年代，大約有十七本，而影評、劇評更是不計其數，至於「影事今昔」的趣話更為香港電影界留下談資及不少珍貴資料。因此，我又了解到吳先生早歲以小說創作為主，而幼承庭訓，工詩文，新詩卻也寫得好，出了好幾本新詩集。晚年卻以文史專欄寫作為主，那些隨筆，札記式的散文也常令人掩卷叫絕。更不要說他幾十年如一日編輯文藝副刊、雜誌，培育新人，為他人作嫁衣裳之事了，在香港二十世紀的電影、文學、新聞史上，吳其敏先生都應該佔有一席之位。謹以這篇小文紀念吳其敏先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