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5-28] 聊天室:沙塵暴爆炒之我見
.任芙康.
一個時期以來,沙塵暴話題及沙塵暴本身,同時呈現出空前活躍、甚囂塵上之勢。無論是深受沙害的北方,還是隔岸觀火的南國,各類媒體隨風而起,同仇敵愾,著實令人心跳加速。
當年為見毛主席,我曾於一九六六年冬勾留京城月餘。記憶裡的斯時北京,鮮有和風麗日,多數日子,籠罩在遮天蔽日的沙塵之中,人不辨男女一個個灰頭土臉,街不分大小一條條天昏地暗。真叫人暗地裡為首都居民扼腕歎息。未料三年後,我當兵進京,自此與風沙結下難解之緣,始知「塵埃落定」四字,於北方人僅是一種可思可想而不可得的奢念。冬春兩季,風沙肆虐,已成古往今來的氣候常態。凡身居北地者,簡直無一脫逃。想起來,北方人好可憐,受風沙禍害久矣。但北方人堅韌、沉靜,頗有一種將沙塵困擾置之度外的從容。
曾幾何時,風沙早不是昔日的那番風沙,已被命名為猙獰相十足的「沙塵暴」了。許多心平氣和的人已出息成驚弓之鳥,颳風下雨,打雷閃電,任何一點點異常,都會引燃起怨天尤人的火種。是的,沙塵暴及其成因絕對應該檢討乃至聲討,但過度敏感,超量激動,總是不好,至少讓人以為你神經脆弱。
於是,想起一九九八年長江特大洪澇。百萬軍民英勇抗洪的同時,一些憂患之士在一旁慷慨陳辭。他們將洪災完全歸咎為森林砍伐、植被破壞、水土流失,並斷言生態只會江河日下,洪澇只會愈演愈烈。循此邏輯推論,一九九八年之後的年頭,長江沿線民眾的悲慘可想而知。但天下事委實不好琢磨,萬里長江竟長達數載,波瀾平平,表現出驚人的安穩,令那些預言家大跌眼鏡。
又想起一九七六年唐山地震。不少智者將震災嫁禍於人,說什麼整座唐山城的地下,已因採煤被完全掏空,稍有風吹草動,自然便會地動山搖。就常識而言,與開灤同等規模的煤礦比比皆是,地震為何單對唐山如此青睞?遠的不講,中國西部山區,台灣以東洋面,端的是人跡罕至,卻又強震頻頻,那麼是誰錯亂了大地的神經?
沙塵暴無疑是嚴峻透頂的一大生態問題,但顯然也屬於人類目前尚難左右的一大氣象問題(亦如同地震應主要歸類於地質問題)。樹砍了,草少了,水土流失了,固然會加重沙塵暴的危害,但它們遠不是導致沙塵飛揚的全部原因。以自己數十年讀人閱世的體會,生活在變革無窮的宇宙之中,面對人為的自然的種種不幸,除了積極的防範,不應少的,還得有一份直面災難的冷靜。冷靜絕非冷漠。冷靜能確保客觀的陳述,確保實事求是的分析,確保找出應對的良方。否則,於自身只有心煩氣躁,於社會只有聳人聽聞,最終什麼也不是,頂多算一種別致的「添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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